浑身无力。 李纲心火腾地冒起,暴躁老哥引经据典对着空气骂了三个小时的官家。 宗泽操起笔就是三份连发的奏疏,先是让赵构回来,奏疏石沉大海, 然后是好言相劝,依旧石沉大海,那宗泽可就不能忍了。我宋不杀士大夫, 宋朝文官就没有怕过皇帝的,笔锋如刀, 字字犀利:“金贼掳汝父兄,辱汝女眷,欺汝子民, 踏汝河山, 汝不闻金贼在中原杀人如割麻, 臭闻数百里, 不见人相食人肉之价贱于犬豕, 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钱,只知携妃带子,弃社稷而窜伏各州,愚氓尚知金贼畏勇,又有义士前仆后继,圣宋锐气正盛,官家岂能恬堕猥懦,坐失事机!” 百姓们作为最后知道这件事的群体,更觉得天都要塌了。 官家跑了? 官家把他们丢下来独自面对金人,自己跑了? “官家为甚要跑啊!我们不怕金贼啊!” 一声、两声、三声……南京中四处哭声一片,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人心生愤恨与绝望,他们挤满了行道,愤怒地拍打着官员的府邸,有的早已人去楼空,有的还没来得及走,被百姓堵在家中,便出现官员被活生生打死在了南京的场景。 举世皆惊。 上一个被百姓堵住打死的官员,还是朝廷派去跟金人讲和的官员。 这事情不日传到滑州城,滑州百姓气得胸口发闷。 这官家也忒……忒…… “官家缘何跑了,莫不是有人诈奸,将官家骗走?” “官家是天子,小官人们都不怕金贼,官家又怎会怕?” “呸!什么骗走,依我看,就是那官家怕死!他还有甚脸面当天子,他只顾着自己的命!” “这是何道理!是何道理!天啊,你告诉俺,赵家人自己都不要自己的江山了,这是何道理!” 百姓们或是神色恍惚,或是失魂落魄,或是指着南方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却又蹲了下来,蹲在阳光下,浑身发冷。 皇帝都不要他们了,谁还会要他们?这泱泱天下,他们是谁家的子民?哪里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陆宰听着外面的嚎啕哭声,猛地起身要去安抚他们,刚抬腿,又颓然坐下,双手撑着额头。 他有什么资格去劝说他们安心呢? 他们这些面临河北,金贼一来,首当其冲的人都没跑,远在南京的天子反而第一时间跑了,连文武百官都没带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啊,就像之前那个笑话一样好笑!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大风呼啦一下推开院门,木门“啪嗒”撞在墙上,扑然钻进来一道人声:“快去城墙!小官人正在把金贼的大纛旗挂在了我们的军旗下!” 挂旗? 挂旗?! 陆宰卒尔抬起头,全身血液都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打破这种停滞的是外面那由少变多的“沙沙”声,是鞋底摩擦过地面的奔跑,他们都在跑—— 跑向城墙! 旗帜飞扬,盎然着生机,好怪的旗,旗面标了个圆滚滚的蛇字,这旗就在金人的大纛旗上方,张牙舞爪地昂扬,压尽了金人的傲气。 小官人们将这两面旗插进城墙,叉着腰:“看到了吗,有这玩意儿在,金贼拼死也要攻下这座城把大纛旗抢回来,还不能是在把宋国全攻下后再回来攻这里。不抢回来,金军永远少三分士气!” “别怕啊!他们绕不过我们去!到时候你们就跑去其他城池,去开封找宗留守!”他们骄傲地喊:“我们就在这里,有本事,他们就来抢!到时候看谁打谁!” 砰——砰——砰! 陆宰按着胸膛,微微仰头望向城墙,发了半天愣。 “你们要留在这里?”耳边似乎传来百姓宛若以为自己仍在梦中,迷茫又飘忽的声音:“你们还要打金贼?” “那当然啦!” 少年气鼓鼓,腮帮子涨了起来,眼尾撑起一片圆滚弧度。 “这可是我们的营地!我们的城诶!” 紧接着,就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陆宰有些木呆呆地回了神,他看到了,百姓百姓们向着他的主公们奔跑,有人掉了鞋子也要跑,脚踩了石头,划出好长一道血口子。 他们上了城墙,一把抓住这些少男少女的手。 “小官人!” 百姓很纯粹,只能看到眼前,只能看到更直观的东西。 “是的,这是你们的城。”他们坚定地回应。 * 玩家们身前摆着好几堆东西,全是那一千六百个土匪朝六晚五,辛辛苦苦运输回来的。 “石灰石!粘土!沙子!”手指一堆堆数过去,“还缺什么吗?” 那个记得水泥配方的玩家:“还差一种,铁屑。” “铁屑……emmmm,有点难办,这年头铁不好找。” 还是那个玩家:“没事。在你们准备其他东西时,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拉出来几大箩筐的铁屑,其他玩家眼睛都瞪大了几圈:“你发现了铁矿了吗?” “没。我看过澳洲小哥烧炭冶铁的视频。”十五岁的男性青霓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一片灰黑,上面沾满了泥巴、木炭和铁屑。 他不太喜欢战斗,导致现在等级都还很低,五级不到,除了一开始杀了五个金贼拿到经验升到三级,剩下两级全靠偶尔做一做的日常任务奖励。 “兄弟牛啊!”有玩家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闷不吭声搞出那么多铁屑!” “我喜欢当生活玩家。” “那还是很牛嘛,光看视频也是一学就会啊,你一定实验过很多次吧?” 十五岁的青霓抬眼看了一下那玩家,有些排斥对方的靠近,但想到这是游戏,玩家们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身体,便也没有推开,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不好做。” 从用树皮的纤维结绳做弓弦来驱动叶轮扇风,到垒泥巴做窑,加入草做纤维骨架,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东西,一开始非常生疏,慢慢手就没那么生了。 他对此很有耐心,全是以前游戏里当生活玩家练出来的。生活玩家也不好做,某某游戏种地要跟其他玩家抢,某某游戏挖矿得挖半天,满精力只能挖出个三四组矿,某某游戏炼个药,下品药有配方,中品药只能用下品药合成,合到他想吐血。 “澳洲小哥的视频啊,我以前也看过过,不过这么多年下来都忘光了。”十八岁的青霓说。 好像……是她十五岁那年看过的吧?还是十六岁?太久了,不记得了。她只对自己今年的事情还有着深刻印象,往上两年还有点印象,再往前也只有零星碎片会偶尔被记忆潮流翻上来了。 她看向十五岁的青霓:“然后呢,水泥怎么做,我不懂,你来指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