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见识了这等场面,哪还敢怠慢?为首的女使顺势道:“奴婢瞧着侯府管教出来的下人是不合王府规矩的,王妃不如打发他们到外院去做些粗活。” 萧令弈看了这位女使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镂雪。” “有劳镂雪姑娘,就按你说的办。” “王妃客气了。”镂雪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带人下去。 镂雪刚走不久,彪棋就来传话,说该随王爷入宫见帝后了。 从内院到前厅,需要穿过王府的花园。前世萧令弈从未到过淮王府,昨日也是稀里糊涂被抱进府的,他对这整座淮王府都十分陌生。 穿过花园里的竹林小道时,看到竹林里有一座雅致的阁楼,名叫“皓月阁”。 其实听这个名字,萧令弈就能猜到几分,彪棋也解释说:“皓月阁是从前虞公子的住处,虞公子不在后,皓月阁就冷清了下来,王爷就在前面。” 皓月阁正对着一个别致的小花园,可惜花园里却是大面积的枯枝败叶,湛宸的身影站在这片枯枝败叶中,即使在明朗的阳光下,也显得悲凄。 彪棋跟在湛宸身边多年,知道得多,他说:“这里本来种了一大片金茶花,花开的时候金灿灿一片,好看极了。” “金茶花?”萧令弈道:“东烨皇宫也有一大片金茶花。” 彪棋说:“可惜虞公子走后,这些金茶花就逐渐凋零枯败,最好的花匠都救不活。王爷每日早晨都会来这里看看,也是不忘旧人。” 彪棋粗枝大叶地感慨着,直到察觉到乐竹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虽说王府上下都知道萧令弈是虞白月的替代品,可在他面前直言“不忘旧人”,无疑是在膈应人。 “王妃,属下无心,失言了。” 萧令弈笑了笑道:“无妨。我早知道他是痴情之人。” 至于痴情于谁,萧令弈根本不在乎。喜欢的是虞白月还是其他人,那都是湛宸自己的事。 “王爷,王妃来了。” 湛宸转过身,见萧令弈高束马尾,风神俊美,右耳的朱砂痣明晃耀眼,像缀了颗血色的珍珠,张扬于人前。 他朝湛宸明媚一笑,恍惚间,就像昔日的虞白月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日晕晃眼,湛宸凝眸细看时,只见萧令弈这个人。 · 御书房外,候着要商议朝政的大臣。 听说今日贵妃心情不悦,宏渊帝临时决定不上朝,让有事要奏者在御书房候着。 萧令弈跟着湛宸到御书房时,就见殿外红绿官服相间,各个品级的官员都站在御书房外。 殿内侍候的太监出来迎湛宸时,说是贵妃胃口不佳,不肯用早膳,皇帝正劝着呢。 听此一言,殿外众臣嘀嘀咕咕,却也不敢真大声怨怼什么。 宏渊帝本就十分宠爱贵妃,因早年一桩冤案,对贵妃又多了歉疚之情,皇权稳固之后,对贵妃的偏爱便摆上了台面,为她推掉上朝已不是第一次。 他偏爱贵妃,自然也跟着偏爱贵妃唯一的儿子湛宸。 只从给湛宸取的“宸”字就看得出来,宏渊帝对他寄予厚望。 而张皇后和她所出的湛宇,空有后位与东宫的头衔,实则宠爱也无,实权也寥寥无几。 正因宏渊帝厚此薄彼,前世湛宇才心理失衡,走上了弑父篡位的路。 萧令弈打量着眼前的局势,若想改变前世的死局,他自然得帮湛宸保着皇帝和贵妃,不能让湛宇再有篡位夺权的机会。 宏渊帝身边的丁慕德出了御书房,对湛宸恭敬道:“王爷,陛下召您入殿。” 湛宸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萧令弈:“只召本王一人?” 丁慕德:“是,陛下说,哪日王爷娶了正王妃,再一起觐见也不迟,今日只见您一人。” 尽管丁慕德将话说得十分委婉,可听见的人心中都有数。 所谓正王妃,就是与湛宸门当户对,出身高贵,品行无瑕,大婚之后能登入北微皇室族谱,名正言顺的正位王妃。 不是萧令弈这种虽有赐婚圣旨却连正经的大婚之礼都没行过的所谓王妃。 宏渊帝这般态度摆得十分明显,他可以纵容湛宸取一个替代品做王妃玩玩,等相中了合适的人选,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萧令弈就理应被休弃。 也不算休妻,毕竟这婚事皇室根本也不认。 这样做无疑会损害萧令弈的名声,可一个战败国质子的名誉,北微皇室又岂会真正放在眼里呢? 萧令弈料到会被北微皇室薄待,这十年来他早已习惯,因此接受得也很快。 他是无所谓,湛宸却明显不悦。 他进殿时的身影气势汹汹,让萧令弈以为他要去跟皇帝打一架似的。 御书房的殿门从里面合上,萧令弈一个人站在殿外,和一旁的大臣们格格不入。 有数道视线在他身上梭巡,萧令弈不卑不亢地站着,并不在意这些打量的视线,那些刻意压低却被风送到耳边的议论声却难以忽略。 “陛下的态度再明白不过,否则会让他进了宫却刻意不见就这样晾着他?” “进淮王府可比进东宫有前程,可这样的好前程,陛下怎么可能赐给一个敌国质子?想也知道,昨日那场婚事就是个哄王爷高兴的过场罢了。” “一国皇子沦落到给死人做影子,也是可怜可叹。” “东烨蝼蚁小国,在北微面前,也只配跪着仰望。” “不如我们赌赌,王爷何时将他休弃?” “柴大人,你这老毛病没改,这可是在御书房外!”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那我便赌一个月,王爷就厌弃了。” “我赌两个月!” “质子生得好看,我赌至少得半年!” 为首的兵部侍郎柴全还真拿起纸笔记了起来,一群人正兴起,忽听到一声清润的声音道:“我也来下个注吧。” 柴全听声音陌生,抬头一看,被他拿来开赌的萧令弈正看着他,一双水眸弯如明月,笑盈盈的。 周遭的官员便收了声,看起热闹来。 柴全也是官场的老狐狸一只,道:“质子殿下敢下赌注,老臣自然就敢接。” 萧令弈道:“我赌一年。” 柴全讥笑一声:“质子怕是不知,边境战事虽瞬息万变,唯有一点不变,那就是东烨始终是北微的囊中之物,只怕不出半年,世上便无东烨这个小国,质子若成了亡国之奴,仅存的一点体面也荡然无存,淮王府又岂会留你?你赌一年,未免太过自信!” “柴大人科举出生,纸上谈兵多年,混了个兵部侍郎,就以为自己能窥得破边境的局势?我再下一个赌注。” 萧令弈凝着柴全的老眼,字字凌厉:“我赌东烨兴盛百年,柴大人这把老骨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