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乱的发丝,难为他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起一件正事来。 “有件事你得听我的。” “嗯?” “把那偏心眼的太后送出宫去,贺州的行宫就不错,离国都远,再派人盯着她,让她插手不了朝政,也不能伤害到你。” 湛宸十分严肃地道:“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伤了你们的母子之情,但太后这样的行事作风,留她在宫里等同隐患,若不把这个隐患移出皇宫,我回了北微只会日夜为你担心。” 本以为萧令弈会犹豫不决,没想到他却笑了笑:“我也正这样想。” “母后私心不小,若留她在宫里,日后令争继位,难免会耳根软听其教唆,朝政之事不可儿戏,唯有让她离宫别住,才能避免干政。” 萧令弈迎着湛宸的目光道:“如你所说,我分得清利弊轻重,绝不会为情所困,就算是母子亲情也不行。” 他顿了顿,轻声道:“但你可以是例外。”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湛宸把耳朵凑过去,想哄着萧令弈再说一次。 萧令弈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才不上当:“你别得寸进尺!” 湛宸抱住他道:“我也不是遇上谁都这样,满脑子情情爱爱不准确,满脑子是你更对一些。” 萧令弈在他耳边柔声道:“你再说,我该舍不得放你回去了。” 正事要紧,两人再舍不得也终究要分开。 夜色遮掩下,湛宸坐在马车里离开了皇宫。 萧令弈奔上宫里最高的玉台,目送着马车驶出皇城。 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地为湛宸牵念。 第75章 这天下儿臣说了算 第二日正午,一辆马车飞驰入北微国都,守城的将领照例询问,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手上的金色令牌在日光下夺目生辉。 守城统领怔愣一瞬,立刻跪下:“恭迎太子殿下回京!” 城楼外的守城军跪了一片,目送这辆马车往北宫而去。 “陛下怕是真的不行了。” 直到马车行远,统领才敢说:“太子爷都赶回来了。” 贵妃侯在宫门口等了片刻,便见那辆马车驶来。 湛宸从马车下来,小跑到母妃身边。 贵妃抓着他的手仔细打量,看他全须全尾,还吃胖了些,这才安心:“看来你在小弈那里挺得宠。” 湛宸没想到母妃还有心思开他玩笑。 “父皇的病情怎么突然加重?” 湛宸一边往皇帝寝宫赶,一边问。 贵妃道:“他的病本就没有好过,那日湛宇在他眼前人头落地,让他受了不小的冲击,这半年来,那一幕成了他的梦魇,又勾出了他年轻时犯下的杀孽,身体每况愈下。” “母妃,你别担心,无论如何,有儿臣在。” 贵妃一笑:“我为他担心什么?” 她脸上确实没有任何为夫君垂危而神伤的表情,甚至是容光焕发。 “我急着叫你回来,是怕皇位更迭出现意外,如今你在宫里,我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至于你父皇,他死了,我就是太后了。” “在他身边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熬出头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湛宸:“……” 宏渊帝是贵妃的夫君,也是间接害死贵妃母家的凶手。 贵妃对宏渊帝的百依百顺是假,实则她恨死自己的枕边人了。 湛宸能体谅母妃的心境。 快要入寝宫时,贵妃又攥住湛宸的手腕叮嘱道: “你这半年做的事,你父皇怕是有所风闻,无论他如何试探,你切不可主动提及令弈,否则以他的秉性,说不定临死还要逼着你做恩断情绝的事儿。” “儿臣明白。” 贵妃这才让湛宸进了皇帝的寝宫。 一入内殿,便有浓烈的药味袭来。 太医院以虞白岐为首,正侍奉在龙床前。 见到太子殿下回来,虞白岐还愣了一下,匆忙行过礼后,湛宸问他皇帝如何了。 虞白岐不敢明说,只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床上的老皇帝,眼下乌黑,嘴唇煞白,病骨支离,是油尽灯枯之相。 湛宸屏退了殿内的太医和宫人,坐到龙床边,抬手覆住老皇帝的手:“父皇,儿臣回来了。”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双眸光芒微弱,但见到湛宸时,依然冲他笑了笑,虚弱地反握住湛宸的手:“你回来了,是你母妃叫你回来的?” “是,母妃亲笔写了信,我收到信,便赶回来了。” 老皇帝欣慰地笑了笑:“你母妃,到底是最挂念朕的人。” 湛宸:“……” 他想起母妃说自己终于要熬成太后时眉飞色舞的神情。 “朕年轻时,很对不起你母妃,但她始终不计前嫌,深爱着朕,这几日,她为了照顾朕,都病倒了,你要多去看看她。” 湛宸:“……” 所谓病倒,只是母妃不想见皇帝的说辞罢了。 但宏渊帝真的信了,他坚信贵妃爱他。 似乎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他枯萎的脸上浮出一点血气,竟有了几分力气,抬起手从龙床的暗阁里取出了一道秘旨。 湛宸看出父皇的意图,在皇帝将秘旨递过来时,他双手捧过。 “你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这皇位本就是你的。”宏渊帝用浑浊的双眸注视着湛宸,用父亲叮嘱儿子时惯用的和缓语气道:“把江山交给你,朕很放心,你…只需再做一件事即可。” 湛宸缓缓打开这道秘旨,在看到旨意上的最后一行字时,他的眉宇轻拧而起。 宏渊帝苍老的声音传来:“你继位后,朕要你立刻发兵灭了东烨,再用萧令弈的人头来祭朕。” “你听清楚了吗?” 湛宸合上圣旨,语气冰冷,克制着愤怒:“做不到。” 宏渊帝双眼大睁,他没想到湛宸会如此忤逆,甚至不加掩饰。 “萧令弈…他早就该死!他杀了湛宇,杀了朕的亲生儿子!!” “那是湛宇该死!” “他该不该死,只有朕能决定!!萧令弈,他凭什么,凭什么……!” 宏渊帝怒急攻心,剧烈咳嗽起来,却还要抓着湛宸的手,质问他:“你这半年,当真是在边境体察民情吗?还是偷跑去了东烨,跟萧令弈藕断丝连!?” 贵妃猜想得没错,宏渊帝果然都知道了。 “你这半年,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湛宸也不想再瞒,他郑重其事朝皇帝行了一礼,淡声道: “儿臣去东烨给萧令弈做了半年的皇后。” 殿内诡异地静了片刻,宏渊帝灰败的脸上在某一瞬间似乎转换了上千种情绪,因为愤怒而开始浑身颤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