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是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她不敢再耽搁,连饼也未拾,匆匆回了客栈,寻到了车夫,答应给他三倍的价钱,只让他快些赶路。 待马车行起来,南枝左思右想,回忆这一路,总觉得不该这么早就露了行迹,又深恐自己再被抓回去,再无出府的机会。 她心存一丝侥幸,隔着帘子问车夫:“这附近可有码头?” “有!往东走五里差不多就是了!姑娘可要往那儿去?” 南枝稍稍松了口气:“不了,绕着码头走,那里水汽重,只怕结冰了更不好走。” 齐敬堂的人马还是晚了一步,待他寻着线索找到“南枝”所在的旅店时,那里已然起了熊熊的烈火,将黑沉的夜幕映得火红一片。 通红的火光远远地便刺痛了齐敬堂的双目,耳畔在一瞬间“嗡”的一声,而后仿佛世间再无什么声音,一片死寂,甚至那一瞬间好像血液都不流淌了,脑海中也空空如也,好像只是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纵马跃下,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海里。 “南枝——” “南枝——” 他高声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然而没有人答他。回应他的只有火焰的烈烈哔卜声。 火舌愈窜愈猛,侵蚀着这座累累欲坠的屋子,焰火舔舐灼伤了他的肌肤,浓烟呛哑了他的喉咙,烟尘让他赤红的双目几要睁不开。 有泪水落下来,划过仓惶而黏满灰尘的脸,他仍旧执着地喊着那个名字,南枝!南枝!南枝!那个他放在心口的姑娘,那个怎么都舍不得放开手的姑娘,那个只为了逃离他而深陷火海的姑娘。 然而双目几要被烘干,喉咙几要发不出声响,举目四望,只有枯朽的梁木和浓烟与火焰的交缠。 他的南枝哪去了? 他的南枝被他亲手逼走了。 南枝回来,只要你肯回来,我愿放开束着你的手,愿意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肯回来……肯活着。 “公子。” 耳畔仿佛是她哀怜细弱的呼唤,齐敬堂一颗萎顿的心突然极速跳动起来,他转头,看见火光里站着一个人,细眉杏目,朱唇皓颈,还穿着昨日那一身天水碧的衣裙,站在火光里,遥遥地望着他。 他皴裂的唇终于绽开笑容,义无反顾地朝她奔去。 南枝,我来救你了。 “侯爷——”急急跟上来的圆石,眼见着那屋顶焦黑的房梁“咔嚓”一声断裂下来,就要往他们家侯爷身上砸去,一时叫喊着,几要失了声。 作者有话说: 嘿嘿,看到有几个小可爱猜到啦,不错子不错子。 其实南枝一开始的计划只是逃跑,想通过周念仪获得户籍和路引,然而罗袖的闯入生了变故,南枝一面要防止身份泄露,一面又要想怎样才可以躲避齐敬堂的追索,同时也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罗袖,替奶娘报仇,于是就有了一箭双雕的计谋啦~罗袖被当作南枝被瑞王灭口,南枝则假扮被赶出去的罗袖逃出去啦~ 第33章 思念入骨 齐敬堂抱着奄奄一息的南枝冲出了火海, 重见天日的那一刹,他像是霎时间失了力气,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步, 跌跪在雪地里,双臂却紧紧护住了怀中的人: “去找郎中!快!” 圆石却看着摇摇欲坠、满身伤痕的主子潸然泪下。 “快去!” “南枝, 醒一醒, 南枝, 别睡。” “是不是冷?”他解下身上的衣袍, 将她裹紧, 撑起身子重新站起来, 往最近的屋舍奔去。 “很快就好了, 南枝, 等我,你再等等我。” 郎中很快便背着药箱赶来,在查探脉象之后, 不敢耽搁, 立刻取出银针施救。 齐敬堂握着南枝发凉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苍白的面庞。 直到床上的南枝终于有了血色,猛咳了一口黑血出来,悠悠转醒,齐敬堂才听到老大夫捋着胡须说:“无事了,待老夫开几副药, 养着便好。” 他这才攥紧她的手, 一时几要喜极而泣。 南枝颤着眼睫缓缓睁开眼, 想要说什么, 嗓间却剧痛, 发不出声响。 齐敬堂见她这模样, 忙倒了茶水,端到她嘴边小心地喂几口:“别说话,嗓子要疼的。” 待喂完了水,他将茶杯搁到一旁,只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生怕一转眼她又要消失不见,一时又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伸手去摩挲着她白玉般的脸庞,哪知手上的黑灰却将她白净的小脸儿蹭得有些脏,他忙屈指替她去擦,哪知手上的灰尘实在太多了,却是越擦越脏。 他一时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发黑的掌心,笑了声,真是傻了。她那样爱干净的人,醒来要怪他的,怪他把她擦成了只花脸猫。 他又忧愁又惊喜,几滴滚烫的泪落下来,却猝不及防穿透了手掌,浸湿了被褥。齐敬堂眉心一蹙,再往床上看,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身影。 起身举目,仓惶四望,干净的屋舍却顷刻消失不见,火焰窜高蔓延在眼前渐渐聚拢,一时又回到那一刻,她站在火光里,却纤尘不染,烟火不侵,是那样遥遥地、细弱地喊他公子。 齐敬堂含泪一笑,抬步过去,想要攥住她细瘦的腕子,却手中空空,一股莫大的悲凉和恐惧袭卷而来。 “南枝!” 齐敬堂猛然睁开眼,周身的痛楚霎时间袭来,让他一点点清醒,他看着干净的帐顶,心口仿佛空了一块儿。 “侯爷!侯爷醒了!郎中!郎中!侯爷醒了!” 好像是圆石的声音。 “圆石。”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圆石却还是听到了侯爷的叫唤,忙贴到床旁,拿袖子抹抹脸上的泪:“侯爷,侯爷……奴才在,您说,您吓死奴才了……” 疼痛的侵袭让他一阵一阵地乏力,于是他只偏过头,看向圆石:“南枝……南枝呢,她那可有人伺候?药可都煎好了……”他一阵猛烈的咳嗽,胸腔震动着,却还是强压下来,继续问道:“她伤势如何?哦,对了,她怕冷,记得屋里多烧些炭,要好的炭,别呛着她……记得备一点子蜜饯,她每次喝药时虽然嘴上不说,可一张小脸总苦得皱巴巴的,瞧着便让人心疼……” “侯爷……” 齐敬堂看向他,似乎不解他为何不按照指令去做事。 “侯爷……侯爷您节哀,南枝,南枝姑娘她……”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似是陡然生出了些气力,紧紧扣着他的肩膀,血目猩红: “住嘴!” “谁允许你这样说她!” 圆石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看着侯爷这副模样泪却接连不断地流下来,齐敬堂却渐渐清醒,愈清醒他愈明白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比噩梦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