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的一切。 宗弃安手背擦了擦眼角,轻轻把刀扔开,“您毕竟是我的老师,学生岂能不敬师长,您就在一旁好好看着,学生是如此将您教给学生的,一一奉还。” “爹爹。” 一道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卿汝贤浑身一震,目眦欲裂地看着那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的幼.女。刚想开口,嘴里就被堵住。 宗弃安扬手,金鳞卫便将他拖了下去。 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卿绵绵却不哭不叫,抱着一个枕头,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瞧。 宗弃安带人半夜潜入,并未惊动阖府上下,小姑娘也不知怎么醒来的,还一个人走到了这里。 “爹爹呢?”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卿绵绵揉了揉眼睛,左右张望着,走到红衣大哥哥的身边。 宗弃安抬起苍白的手,落到她毛绒绒的脑袋上。 他垂眼,“你叫什么名字?” “绵绵。” 宗弃安对上她的眼睛,莫名想到一个人,“卿柔枝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绵绵的二姐衤糀。”绵绵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儿,又扬起了小脸,“大哥哥,你见到我二姐了吗?下次你见到她,可不可以告诉她,娘亲这几天好想她,经常夜里偷偷哭呢。” 宗弃安那双漆黑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 “是么。我也很想我的娘,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娘亲怎么了?” “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大哥哥……你别哭。” 绵绵踮着脚,她虽然长得小,但宗弃安坐着轮椅,她轻而易举就能够到他。她温暖的小手擦去他的眼泪。 有人催促,“大人……时辰快到了。” 今日,是宰相生母韦氏的忌日。子时就快到了,他即将夙愿得偿。 “嗯。”宗弃安闭着眼,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卿绵绵放下小手,不解地看着他。 “大哥哥,你很高兴吗?” “是啊,我很高兴。” 他睁开眼,声音轻得不可思议。 卿绵绵觉得这个大哥哥好奇怪,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 这个小姑娘,生了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亮得仿佛能照尽这世上所有的污秽与不堪。 宗弃安干脆用手蒙住她的眼睛,他感受着她长长的睫毛在掌心不安的颤动,他轻轻地说,“绵绵。一会儿,你不要哭,好吗?” 绵绵觉得他的声音,就像娘亲哄她睡觉时,轻轻哼唱的摇篮曲那样温柔。 “哦。”她眼皮沉重,慢慢合上了眼睛。 于是宗弃安的手下滑,握住了小姑娘的颈,那么细那么细的脖颈,只要用力一掐,就能掐断。 到时,她的脑袋就会软绵绵地垂下来,也不会再有那么亮的眼神了。 宗弃安的手极稳,十根手指一点一点收紧,背后蓦地一凉。 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掀翻出去,撞向了庭院中间的石桌,趴伏在了地上。而卿绵绵也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接住,然后毫不留情地扔进一旁人的怀里。 泉安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扁嘴就要哭的小姑娘,递给一旁脸色惨白的下人。 宗弃安脸朝地趴在草地上,浑身痉挛地抽搐着,他的手指微微一动。 蓦地被人踩住,那绣着龙纹的乌靴,缓缓在上面碾动着,指骨断裂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听得人瘆得慌,那阴冷的声音道, “朕不是警告过宰相,不许再对卿家人出手?宰相是一点都没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啊!” 宗弃安仿佛感觉不到疼,他眼神麻木,看着自己的指骨在男人脚下,成为一团带血的烂泥。 “陛下为何要阻止我?” 他咳笑起来,“她已经背叛了您,不是吗?一个胆大包天,胆敢背叛您的女人,陛下为何还要庇护她的家人?” “莫非……”他讽刺一笑,“陛下爱上她了?” 何等可笑,一个不懂爱,只懂掠夺与算计的人,居然也会爱? 那只脚更加用力,仿佛要将他踩进泥土里似的,宗弃安青筋暴起,唇角被大股大股的鲜血染红。 可他始终轻快地笑着。 褚妄漠然道,“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陛下以为,今日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宗弃安的声音愈发柔和,“那僧人,叫做裘雪霁,他是太子的人。他是怎么进宫的?陛下好好想想,是不是美人的提议? 那半块虎符,原本,在美人手里的虎符,又为何会落在太子的人手里?” 他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啧啧啧,如此英明、如此自信、如此强大的陛下,却被一个您豢养起来的女人耍得团团转啊!” “住嘴!” 宗弃安却不,幽幽地说道,“陛下,你心知肚明,她并不爱你。” “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你知道恨是什么吗?” “你根本不知道!你褚妄,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世上没有一个人爱你,没有人爱真正的你!” 宗弃安咬牙切齿,从未有过的痛快,“陛下体会过被爱的滋味吗?有人对你毫无保留地好过吗?有人对你嘘寒问暖吗?有人舍不得你吃半点苦吗?有人为你送命吗?有人为你缝衣吗?有人为你彻夜掌灯,只为了给你温一碗粥吗?” “陛下你明明清楚的不得了,无论坐在龙椅上的是哪个男人,她都能作出一副逢迎媚上的姿态,她对先帝如此,焉知换一个人,坐在您所坐的这个位置上,她不会像对您一样对他?” “陛下以为的岁月静好,你情我愿,不过是你费尽心机,强求得来的。” “宰相,” 他每说一句,男人脚下的力度就更重一分。 褚妄凤目阴沉,眼尾红得几乎滴出血来,“你若想要你娘的尸骸曝露于荒野,受万人践踏,被野狗啃食,你就继续说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陷入死寂。 宗弃安忽然大笑。 他笑得近乎癫狂,笑出了泪,他的指骨攥得青白,指甲佚?深深地抠进了泥里。 他吐出一口血,冷冷地一字一句道。 “你这个怪物。” “你是如此冷血!如此残酷!你活该!你活该!你活该你捧在手心的女人,宁愿选择别的男人也不多看你一眼,毫无留恋,弃你而去!你如此不屑的真情,你如此轻蔑的情感!你等着吧,终有一日你会被你的狂妄、你的无情反噬得体无完肤!” “终有一日,你会体会到我的痛苦!千百倍于我的痛苦!终有一日,你也会活在地狱,终有一日……” 他不停地诅咒着,恶毒地诅咒着,好像要用尽身体里全部的力气,来诅咒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褚妄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他褪下了手腕上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