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营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赵家若倒了,新帝便犹如断下左膀右臂,届时朝堂上就好说话了。 “再等等,总会有机会的。” * 鹿鸣山。 宁长风推开藩篱,入目便是一片空荡。 檐下烧烤架子还扔在那,被刮进来的风雪裹上一层白,酒坛倒翻在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一旁用红泥小火炉煨着的竹叶青还剩一个底儿,炭火早已烧完,被鹅毛大雪一扑,湿淋淋的像只落汤鸡。 热炭已冷,筵席易散,原来没什么是留得住的。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在失去人类的世界,也在万家烟火的另一个人间。 上辈子是,这辈子亦然。 宁长风缓步上楼,右手边是景泰蓝的房间,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功课本都带走了。 他不免觉得好笑。 一个皇子,愿意哄着他做那些低能的功课,不知道算不算看得起他? 左手边是自己和容衍的房间。 宁长风带上门,仰面扑倒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屋顶出神。 被子上清冽的酒香传至他鼻端,宁长风嗅了嗅,从里面分辨出几分容衍身上特有的清淡松香。 于是他翻身把被子一裹,卷在里面不动了。 过了一会,房间里响起窸窣的声音,裹着被子的宁长风扯过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反手扔出窗外。 玉戒滚落进菜地,不多时便被大雪掩埋。 雪下了多久,宁长风就睡了多久。 天放晴时已不知是几日后,他被刺目的阳光照醒,脑子一片混沌,起身时竟险些被床脚绊了一跤。 宁长风扶着墙壁缓了好一会,这才将头晕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太久没吃饭了,饿的。 自从有了能源核心后,宁长风的身体还从来没感觉到这么虚弱过,容衍带给他的后劲真足。 他走出门外重重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被吸入肺腑,终于将这几日来的浑浊一扫而空。 家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就不必每天想着吃什么,宁长风随便烧了点饭,就着霉豆腐三下两除二扒拉干净,取了墙上的弓箭去了深山。 这一走就是七八天。 深山中无日月,昏暗中猎物的丁点动静都能让他更专注,手上也更加有准头,因此收获不菲。 从黔南山脉出来,宁长风就着冰冷刺骨的溪水洗了把脸,扛着打到的猎物往山下而去。 经过村里时,玉婶正在河边洗被褥,见到他连忙拿出一盒松子糖来,笑呵呵地说带给景泰蓝吃,被宁长风推了回去。 “不了,他们出远门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啊?” 看着宁长风离开的背影,玉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咕哝几句,到底还是将松子糖收了起来。 酒楼掌柜的一如既往的好说话,验过货之后当场结付了银钱,宁长风兜里揣着沉甸甸的银两,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花。 他的物质欲.望一直都很淡薄,要不也不能在山上自得其乐地过上那么多年。 以往景泰蓝这小崽子是看什么喜欢什么,一张小嘴哄得他不停买买买,容衍又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便要去医馆散银两,不知什么时候竟养成了他多挣钱的习惯。 宁长风脚步顿了顿,心想回去就把山岭里圈养的那些羊啊鹿的给放走。 肉还是野生的好吃。 他走在街上,一边盘算着把家里关于容衍和小崽子的东西全部清出来丢了,一边很认真地在思考他这种情况算不算死对象。 这时,有人叫住了他。 宁长风回头一看,原来是鹿鸣书院的邱夫子。 “可一段时日没见着您二位了,容老爷近日可是事忙,怎么派了个才束发的少年来当掌柜的呢?”邱夫子胳膊下夹着一卷书,想是才从书院出来。 虽说那少年办事麻溜圆滑,书铺里的事也处理得井井有条,但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邱老夫子总觉得不太得劲儿。 宁长风这才想起镇上还有个他们开的书铺,因着一直是容衍在打理,他插手得少,便下意识忽略了。 但对外容衍一直称是他的产业,要求书铺里的学生都一视同仁叫他老爷。 宁长风皱眉,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容衍那日不告而别,应该就是抱着跟他死生不见的念头走的,虽说后面突发了一些状况,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再派人到铺子里守着。 这不是平白给他把柄么? “我去看看。” 邱夫子还在那里念叨,宁长风已经迈开长腿,直朝书铺的方向走去。 雁回书铺。 宁长风还没走到近前,就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搭着梯子擦门口的招牌。 “雁回”两个大字让他擦得锃锃发亮。 这动作莫名有些熟悉。 他脑海中才闪过一张脸,就见那少年一回头看见了他,欢快地打招呼。 “宁老爷好!” 他“呲溜”一下从梯子上爬下来,几乎小跑着走到宁长风面前,圆脸大眼显得十分可爱,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单薄少年。 宁长风不知怎的舒了口气,他扫了一眼铺子里,问:“落大呢?” 那少年道:“落大哥呀,辞工了。” 宁长风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跟我来。” 说着大跨步往后院走去。 少年在无人处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转身扬起笑脸小跑着跟上。 后院。 宁长风打开门窗,确认周边无人后才返身,脸色沉沉地问道:“叫什么?” 平时倒不觉得,他变脸时显得凶悍极了,少年缩了缩脖子,如实道:“落十三。” 宁长风:“……” 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容衍这人浑身上下净是心眼,早就安插了人在身边。 他竟然还觉得“落大”可怜,自作主张地把他“捡”了回来。 见对方脸色越来越沉,落十三眼睛骨碌一转,想起容衍的嘱咐,忙解释道:“主人吩咐过了,让我来这里只打理书铺,别的事儿一概不做,绝不会将麻烦带给您的!”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宁长风却不为所动,冷声道:“你以为我会信?” 落十三讪讪闭嘴。 好吧,主人说的话确实没什么可信度。 宁长风转身就走:“这铺子别开了,你最好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再让我发现还有他的人跟着,我绝饶不过。” 落十三一听,那哪儿行啊,主人可是下了死命令要保护他,更何况宁长风如今是主人的夫郎,主人得罪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若真有个疏忽,他就只能自挂东南枝了。 于是他抢上前一步,抱住宁长风的大腿就开始嚎:“主人有命令在身,是死是活十三都跟定您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