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就都站在他面前了,其中有门童, 有跑堂, 有服务员, 也有后厨的学徒。 正如他方才所说,得知他的来意之后,半数以上的人扎下了脑袋,显然不想走。 另外一半念着他先前培训指点的情分,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走了还能回来不?或者只在休沐的时候过去一日,平日里还在祥云楼做工。” 楚溪客摇摇头:“你们也看到了,今日有祥云楼、廊桥美食街,再加一个大杂院,之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需要进行员工培训。我既然想选人,就想挑个能长久做下去的,若有人愿意,届时我不仅会把人领走,还要把他的工签或身契转到通济坊大杂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通济坊是什么地方?整个一偏僻破落坊,跟平康坊一比就是乡下!把身契转过去,能有平康坊赚得多吗? 这下,就连剩下的一半人也不说话了。 角落处,一个瘦削的身影冒出来,问:“小郎君,您看我成吗?” 楚溪客扭头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接待梅韬韬的那个小跑堂吗? 梅韬韬的幼子从水粉铺跑出来,到祥云楼的儿童区玩蹦蹦床,如果不是这个小跑堂把人送回去,又能言善辩地争取一番,梅韬韬可没机会吃上海鲜自助,还写了一首诗! 可以说,海鲜自助如今火上加火,这个小跑堂功不可没。 “你叫……蒲柳?” 楚溪客想起了他的履历,是个孤儿,出自洛阳慈幼局,两个月前才来的长安,在寺庙了借住了一个月,趁着祥云楼招工的机会,跟林掌柜签了死契,培训的时候表现得中规中矩,不爱跟人打交道,但做事比较细心,各项成绩也很平均,所以楚溪客才把他放在了儿童游乐区。 蒲柳似乎没想到楚溪客会记得自己,表情有些奇怪,不像是被记住名字的欣慰,反倒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 楚溪客没有错过他这一瞬间的反应,确认道:“你想好了吗,要去通济坊做培训师?” 蒲柳迟疑了一下,问:“‘培训师’就是教习吗?” 楚溪客笑着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就像我之前培训你们一样,你过去之后有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做学生。” 蒲柳沉默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我愿意跟小郎君走。” 放在几日前,如果蒲柳突然站出来,楚溪客不一定满意,毕竟他在培训的时候表现得不算突出,一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样子,楚溪客会怀疑蒲柳能揄郗不能胜任培训师的工作。 不过,回想起他和梅韬韬交涉的经过,楚溪客又发现他善于观察,深谙人心,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以至于连梅韬韬这般阅人无数的才女都心甘情愿进了楼。 这少年似乎在藏拙。 所以,楚溪客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那就收拾一下行李吧,我和林掌柜转契约。” 蒲柳应了声,当即下楼去收拾了,之前的迟疑和犹豫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楚溪客越发觉得怪异了。 *** 孩子们就像长了狗鼻子,楚溪客一出现在大杂院,这些小家伙闻着他的味围了上来。 “拜见帮主!”一边喊还要一边做那个中二的手势。 楚溪客习以为常,就是有点丢脸。 蒲柳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邪恶的组织,一瞬间有种拔腿跑掉的冲动。 他学着孩子们的样子捶了捶胸,表情一言难尽:“以后,我也要这样吗?” 楚溪客连连摆手:“千万别!你最好能培训他们一下,让他们把这中二毛病给改了。” 蒲柳很是松了口气,“中二”是啥他不知道,但“毛病”这俩字他深感赞同:“我努力。” “大恩不言谢。”楚溪客玩笑般执了执手。 蒲柳噗嗤一笑,提了一路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黑瘦的小脸竟显出几分属于女子的明艳。 楚溪客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来不及多想,裁缝铺就把制服送来了——楚溪客提前请人给孩子们量了尺寸,今日刚好做出来。 蒲柳跟着王娘子去挑选住处了,楚溪客把孩子们叫出来试衣裳。 他提前跟黑子商量过,是留在大杂院做肉丸,还是出去送货跑腿,黑子毫不犹豫选了后者。他选好了,其余孩子不用说,纷纷和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今日把裁缝请来,就是为了给这些即将上岗的“跑腿小哥”做制服。 说起来,也是黑子这些人给了楚溪客灵感,偌大的长安城像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他没有足够的财力日日施粥救济,但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 他能想到的就是跑腿小哥。 餐食外送在长安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跑腿的多是店里的跑堂伙计,服务不够专业,也没有形成规模。 楚溪客想要做一家专门的跑腿机构,把整个长安城的生意吃下来。不光是酒楼食肆、茶点铺子,还有药铺、花圃等,凡是需要送货的地方,他都想尽力争取过来。 所以,他要让孩子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走街串巷,让“楚记”这个符号深入人心,让“跑腿”、“外卖”成为长安城的时尚。 这就是楚溪客的野心了。 楚溪客沉浸在对未来事业版图的畅想中,孩子们也因为有了新衣裳开心不已。 吃过苦的孩子,表达开心的方式也是另类的,比如黑子:“我们一年长一截,衣裳做得这么贴身,明年就不能穿了。人家会过日子的主母都晓得把袖子和裤腿做长一截,帮主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 楚溪客抬手敲了下他脑门:“有新衣穿还叽叽歪歪?” 黑子捂着脑袋,一脸高冷地走了,实际是走到水缸旁边,偷偷看自己的倒影呢! 其余孩子也凑在一起,你扯扯我的袖口,我碰碰你的衣襟,明明都是一样的,他们却兴奋地找着彼此的不同。 “我的袖子上有一根线头!” “我的领子上有一个小扣!” “我的也有!我的扣子还是蓝色的!” “……” 他们认真找着,仔细看着,用力辨认着各自衣服上的特色。孩子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拥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所以要努力记清楚。 楚溪客没有打扰他们,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去体味这一刻的欣喜。 在街头流浪的孩子中,大多数都十二岁以上了,再小的,要么被收养在慈幼局,要么早就活不下去了。野狗帮倒是有四个不满十岁的,多亏了黑子定下的规矩——每次抢来吃的,从小到大分。 这四个小孩子最小的四岁,最大的八岁,楚溪客没打算让他们去跑腿,因此也就没给他们做制服。 大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试衣裳的时候,他们就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