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响,他稍微一动,身子便被控住。 张行简伸手去摸,察觉手腕上的铐链被布条绑着。他起身不得,但估摸脚上也如此。 张行简睡在一张床上,胸前的伤隐隐作痛,手脚皆有伤,眼睛被布条蒙住,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一种消磨人、足以逼疯人的方式。 张行简意识到,他应该被沈青梧“囚禁”了。 他吃惊了一下,便淡然接受这种现状:沈青梧的性情,他本就有些了解。她做出这种事不奇怪,他要忙自己的事,要沈青梧不影响自己,他必须得和这个娘子过招。 躲是躲不掉的。 博容既然召不回沈青梧,张行简只能自己来。 张行简在黑暗中安静地待了许久,他听到了一声笑。 属于沈青梧。 沈青梧声音慢慢响起:“不愧是你,张行简。” 沈青梧从未离开这个屋子。 俊美的郎君被绑在床上行动不得,她便坐在屋子的幽静角落里欣赏他醒来那一瞬会有的神态。 她总是想看到月亮被污,看到月亮不再像个月亮的样子。 但是张行简发现他所处处境后,他只是安静地等待,不恼不气。可是沈青梧断定,他绝不会甘于这种现状,他必然一直在思考。 果真,听到她声音,床上那被绑的青年缓缓侧过脸,朝向她。 濛濛日光从外照入,落在他如玉面容、眼上白纱。 他声音温静安然:“沈将军想对在下做什么?” 沈青梧冷漠:“照顾你。” 张行简微微笑:“如此照顾吗?” 沈青梧回以笑容:“给你治眼睛,大夫说见不得强光,所以蒙眼; “你是朝廷钦犯,在流放途中逃跑,罪大恶极,满天下都是通缉你的指令,给你手脚绑住,是为了让你不离开这个安全的地方; “你劳碌数日,身上的伤久未处理,恐怕落下病根。于是要给你吃药,治病。” 沈青梧慢悠悠:“我哪里做得不对?” 张行简:“在下感激沈将军救命之恩。只是将军需要什么可以明说,何必如此折辱在下?” 沈青梧道:“我救你三次,我要你以身相许。” 张行简静了一会儿。 他说:“先前的阿无……” 沈青梧:“是我。” 她嘲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如今又装什么。 床榻上的青年如一缕月光般幽静,听着她隐含暴戾焦躁的话,他手腕轻轻动了下。 张行简平静地说:“不可。” 沈青梧瞬间听懂他的话题转移到了哪里:“若我偏要呢?” 张行简:“将军该懂不强人所难的道理。你我各有所求,何必互相折磨?” 沈青梧:“不折磨。” 她在他看不到的那片黑暗中站起来,目中光幽幽亮。 她说:“那我们就试一试。” 张行简温声:“你会失败。” 张行简:“沈将军,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沈青梧瞬间靠近,俯下身掐住他下巴,手劲在他雪白的肌肤上压出红痕。 沈青梧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得不到你,我才要后悔。” 他越是如此温和到近乎无情地说出这样话,其实越吸引沈青梧。她被张行简困住,本就是因他的难以折服,因他的既随便、又不随便。 谁不是庸人呢? 沈青梧那漫长的假期,本就是为了平心中执念而来。 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身;想得到他的心,先要得到他的身。 -- 沈青梧便开始精读那从市面上买回来的才子佳人的话本。 她对腻腻歪歪的过程全不感兴趣,话本中柔弱的女主人公也不适合她。她想当然地代入男子的视觉,想当然地要模仿那话本中霸道任性的郎君,学着他们如何折服那些娇生惯养、柔弱不堪的仙子一样的美人。 沈青梧并非完全哄骗张行简。 朝廷的通缉令不假。 沈青梧利用自己将军的职务,轻松租下了一个新的院落。 她每日出门买菜买药,这街上的邻居,很快知道她有一位羸弱的“病美人”夫君。没人见过那位郎君的真容,但是被沈青梧请来给郎君看病的大夫,出门后跟所有人保证—— “沈娘子的夫君,俊得跟天上仙人似的。” 但上天如此公平。 拥有那般相貌的郎君,却总是病恹恹的,看病过程中一直浅咳。沈娘子站在那郎君身后,那郎君每有动作,都会被沈娘子捕捉。 沈青梧贴着张行简的耳,轻声问:“夫君,你要什么?我为你去取。” 大夫看不到沈青梧手搭在张行简肩上,看似亲昵,实则随时可出杀招。大夫也看不出张行简的安然微笑乃是出于何等强大的心性,顶着沈青梧的威胁,张行简仍能和颜悦色,感谢大夫来看病。 张行简何止胸口有伤,他手腕脚踝都在狱中被弄出了很多伤。沈青梧这次有大把的时间,帮他解决掉他身上这些隐疾。 然而沈青梧依然不肯让张行简好全。 沈青梧打算用攻身术,来攻他的心。 那话本中的年轻娘子往往与郎君们睡过几次,不管先前多么抗拒,总是在之后被郎君的身体折服,被郎君的一心呵护折服。那话本中的郎君能做到的事,如此简单,沈青梧自认自己也可以。 她的假期整整半年,她有很长时间来试探方式。 -- 张行简不怎么与沈青梧说话。 他被囚禁的这段时间,每日被迫躺在床上,不言不语。 沈青梧长久观察他,见他好像从不因黑暗而困扰,不因无人与他说话而焦虑寂寞。她津津有味看他何时会屈服,但她越来越不耐烦。 她在送膳食时,试图与他说话,他也不语。 油盐不进的张行简,彻底磨掉了沈青梧本就不多的耐心。 尤其是某一日,沈青梧在街上买菜,百无聊赖中,听到有人提起“骨酥”,言辞猥琐,嘿笑声透着“你懂的”的隐晦味道。 人间烟火繁闹,三两盏灯笼徐徐挂起。 晦暗不明的灯笼光火下,沈青梧站在熙攘人流中,缓缓转过脸,看到一条小街的尽头,有个弓着腰的男人飞快地躲入一扇门后。 “骨酥”二字由他所说。 而在更早之前,沈青梧听过这味药——安德长帝姬曾试图用这味药,让张行简屈服。 那夜的张行简…… 沈青梧心头一动。 她走向那条街,走向那扇门,走向那味能让张行简屈服于药性的灵丹妙药。 -- 得不到张行简,沈青梧才会后悔。 她曾十分努力地去压制自己的不平,十分努力地不去和这个人见面。 命运的巧合,却将张行简一次次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