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都没用上。 施临卿捂住脸,像鸵鸟把自己埋进沙子似的逃避现实:“……放我下来。”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被人这样抱过。 刚出事的那段时间, 他几乎没有任何移动能力,像个沙袋一样被护工搬来挪去,多失态的姿势都被人见过了, 可也从没有哪一个场景像现在这般让他觉得这样羞耻。 毕竟护工只是在照顾患者,怎么都不会像隋风一样, 把他当小孩子一样颠来颠去。 他那两条不受控制的腿,还软绵绵地垂在隋风身侧,随着隋风的动作悠悠晃动。 真的是……太没面子了! 隋风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炫技似的把他抱到窗边,怀里抱着一个成年男人,竟然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单手拉开了窗帘。 正午耀眼夺目的阳光瞬间倾洒进来, 施临卿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原来他们睡了这么久, 他刚刚还以为现在只是早晨七八点, 毕竟生物钟摆在那里。 果然是昨晚折腾得太累,又太晚了么。 隋风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拥紧了怀里的人,轻声道:“你看,今天天气很好。” 施临卿揪着他的衣领,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嗯?” 他不太关注天气,反正天气再好,他也不愿乘着轮椅出现在户外、在人前遛弯。 隋风低头看向他:“再恶劣的天气,也会转晴的。” 施临卿微怔,似乎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抓着他衣领的手指下意识加重了力道。 果然,隋风又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郑重道:“以后每一个雷雨天,我都会陪你一起熬过去,雷雨天过后的晴天,我们也一起看。” 他的眼睛明亮又澄澈,在认真许下诺言的时候,更像闪烁着星光一样漂亮。 施临卿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几乎要迷醉在这样的温柔和真挚中了。 这甚至称不上是什么情话,可已然足以令他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他想,他居然什么也没有付出,就得到了一颗少年人如此滚烫的真心,他何德何能? 施临卿顾不上理会那刺眼的阳光,努力睁大了双眼,似乎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 良久,他松开了抓着隋风衣领的手,仿佛不再担心自己会跌落下去,将信任尽数交付给对方。 而这只手,下一秒就抚上了隋风的脸颊。 隋风发现了,他似乎很喜欢摸自己的脸。 他有点纠结,施临卿不会是个颜控,只是喜欢他的脸而已吧? 毕竟施临卿也没有明说过,到底喜欢他什么。 而且他还在隋兰若面前说过,“我很喜欢这张脸。” ……真是令人细思极恐! 虽然这张脸对施临卿来说足够有吸引力,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如果施临卿遇见比他更好看的人怎么办,会不会移情别恋? ……好像也不对。 这么多年,什么好看的人施临卿会没有见过? 如果真的只是看脸而已,大概也轮不到他的。 施临卿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什么心事,好笑道:“宝贝,想什么呢?” 隋风纷繁复杂的思绪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施临卿的手又捏上他的耳垂,昨晚似乎太用力了,上面还印着一点牙印。 他点了点那道牙印,调侃道:“昨晚把你耳朵咬坏了?听不清我说话了?宝贝?” 隋风的耳朵又是腾地一红。 施临卿以为他又要开始一个人瞎害羞不说话,没想到隋风一个用力,再次抱着他往上一颠,开心得像个小傻子似的,要不是顾虑着他的腿,看起来恨不得带他一起原地转圈圈。 他连忙下意识抓紧隋风的衣领,生怕他一个激动就把自己扔下去。 然而,施临卿刚想开口轻斥几句让他稳重点,就见隋风低下头,跟他凑得极近,像是在他分享什么秘密,小声道:“我爸妈以前就是这样叫我的。” 施临卿顿时心一软,哪还对他说得出什么重话。 不过隋风并不是在诉苦,只是在表达欣喜,顺便撒娇道:“我很喜欢听,以后都这么叫我,好不好?” 施临卿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宝贝。” 新晋宝贝撒了欢儿似的抱着他满屋子乱蹿,施临卿既哭笑不得,又胆战心惊,偏偏又不愿打搅了他的兴致,只好环紧了他的脖子,尽量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好在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再怎么瘦,骨骼的重量也是摆在那里的,没一会儿隋风就感觉胳膊有些酸了,怕自己抱不稳把人摔下来,才不得不安生了些,老老实实把他放回了轮椅上。 施临卿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轮椅过。 同时又不禁感慨,当初那个怯懦内敛,受惊兔子似的少年,莫非是他幻想出来的假象? 这才刚确认恋爱关系不到一天,隋风就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他几乎都要招架不住。 可仔细一想,这变化似乎又是因他而起,因……爱而起。 想到这里,施临卿又有些愉悦,有些骄傲。 爱人受到自己和这段恋爱关系的影响而发生变化,尤其这影响又是积极正面的,大概没有人能够不为此感到欢喜。 跟以前好像不一样又怎么了?他们可是在谈恋爱。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变了许多? 如果恋爱前和恋爱后彼此都毫无改变,那才该反省他们是否真的相爱。 施临卿顺利地说服了自己。 也顺利地错过了这个因为察觉到对方的异常而挖出真相的机会。 折腾了一晚上,起床又开始闹腾,体力消耗太大,隋风终于有了一丝饥饿感。 正帮施临卿洗漱,肚子突然就“咕噜”一声。 他下意识捂住了腹部,施临卿又似笑非笑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隋风边尴尬,边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 “那天在车上,你是不是听见了?” 施临卿取出牙刷,俯身先吐出口中的泡沫,才不紧不慢地问:“哪天?听见什么?” 隋风捂着肚子,假装无所谓道:“……就,我们第二次见面那天,听见刚刚的声音。” 虽然这样想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但是施临卿坚持让他们停车去吃饭,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吧? 施临卿答:“听见了。” 说着,他也记起了那天在车上发生的事情,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可怜,饭都吃不饱,刚到饭点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隋风试图给自己找回点面子:“倒也没有咕咕叫,就只有一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