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常：“之前怎么不见你。” “我这不就来了。”青年随意地在他面前坐下，“恭喜师兄，收了一个天资横溢的关门弟子。” 千年前的叶纪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有什么，而现在，他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样的语气……有点似曾相识。 像那只大蛇平时在他身边叽叽歪歪的语气，酸里酸气。 只是，梦中的青年面容模糊，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也无法第一时间推测出青年的态度是否如他所想。 斟酌片刻，叶纪开口：“你是她的师叔，应该为她送一份见面礼。” 青年：“呵，没有。” “反正她有你这个师父，一个曾经的外门弟子，未雕的璞玉得到宗主赏识，未来前途无限，什么都不缺。”青年随手端起一杯茶，“所以，她还要我这份贺礼做什么？” “师兄那么照顾她，倒不如可怜可怜我，你师弟我现在身边可还一个人都没有。” 叶纪：“……” 不是错觉，就是很酸。 他的师弟，看来很介意他收徒？ 不过，同样的酸言酸语，似乎还是那只大蛇说出来更顺耳一点。 ……莫非他已经对那只大蛇有了奇奇怪怪的滤镜。 叶纪的思绪略微游移，对面的青年忽然微微凑近：“师兄，你在想谁？” 叶纪抬起眼睫：“没有。” “……” 青年放下茶盏，杯底轻叩木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师兄，你很少……在我面前想别人。” 青年的声音微低，叶纪心道：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同样的话，如果是那只大蛇来说…… 他回想起晏清平时叽叽歪歪的样子，略一沉吟。 开口：“你吃醋了？” 梦境里，青年的身形明显一愣。 愣了足足数秒，他才慢慢开口：“我……” 轰！ 庞大的身躯撞进阁楼，横梁倒塌，木屑飞溅，腾起的烟尘之中，叶纪沉默地、毫不意外地看见面前的青年被一口吞掉半个身躯。 被一只很大的大蛇，直接咬碎上身，吞入蛇腹。 下一秒，青年仅剩的下半|身化为四散的烟雾，就连大蛇嘴里，也有黑烟冒出。 大蛇明显非常嫌弃，呸呸呸，呸出一大口黑烟。 然后转过脑袋，那双绿幽幽的蛇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纪。 一声不吭地游走过来。 叶纪：“？” 他正要后退，黑蛇骤然加快速度，以和庞大身躯不相符的速度蹿到他身边，尾巴一扫，就将他的腰缠了个满怀。 非常开心地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爬来爬去，缠住他，试图将他裹粽子。 叶纪：“……” 就在叶纪准备拔剑的前一秒，梦境结束了。 夜色依然轻缓，窗帘外的月光温柔如锦。 叶纪睁开双眼。 ……感觉附近有条大蛇在游荡，不能入睡。 他偏过头，扫了眼紧锁的房门，思索两秒，还是起身，走到门边。 咔哒。 卧室房门被打开，没开灯的门口，一只黑发少年孤零零地蹲在那里。 叶纪沉默。 察觉到他的靠近，少年一声不吭地抬起头，一双幽绿的眼睛，一眨不眨锁住他。 叶纪微微俯身：“怎么又蹲在这了？” “睡衣这么薄，鞋子都没穿。” “……” 衣衫单薄、手脚冰凉的少年嘴巴紧闭，没有回应叶纪的话。 叶纪摸摸他的脸，只觉冷得像一块冰，这只小蛇不知道在他门口蹲了多久，都被冻成这样了，也不愿意挪窝。 ……可怜巴巴的。 就这么黏着他吗？ 叶纪微叹一口气，道：“别冻坏了，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哥哥不用管我，”晏清终于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情绪起伏，“反正哥哥不喜欢我，嫌弃我，还想丢掉我。” “让我一个人冻死好了！” ——说话的时候，他还一把抓住叶纪衣角，紧紧的，不让他走。 叶纪：“……” 片刻后，一张大床，两条被子，两只枕头。 刚刚喝完一杯热牛奶的晏清裹着温暖的被子，躺在其中一个枕头上，眼睛频频往一边瞄。 叶纪用手划了一条空气线：“不准过界，在自己的被子里睡。” 晏清：“……” 叶纪捏捏他的脸：“听到了吗？” 晏清闭嘴几秒：“噢——” 叶纪：语气很不情愿的样子。 感觉还是会闹腾他。 他低头看着晏清。 晏清看着他。 叶纪若有所思：“不知道蛇汤什么味道，明天要不要煮来喝。” 晏清：“？” 晏清立即一脸乖巧地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很乖，绝对会听哥哥的话，乖乖地睡在自己的被子里。 叶纪：“最好是这样。” 他给这只少年掂掂被角，在一边躺下。 安静的屋内，叶纪再次阖眼。 ……过了几秒，睁开，往旁边一瞥。 少年窝在被子里，安静地闭着眼睛，睡相好看又乖巧。 叶纪略有些怀疑地看了几秒，慢慢收回视线。 半小时，一小时，两个小时。 ——被窝里的少年忽然不见了。 容貌俊美阴沉的男人无声无息地侧转过来，微微撑起上身。 叶纪安静地阖眼，仍在沉睡。 晏清单手托着下颌，盯着他看了一会，非常嚣张地抬手揽住一无所知的叶纪，目光描绘过他的眉眼，一点点往下……落在他的唇间。 姣好的形状，如梅间的薄雪，莹润的玉石。 仿佛捧着一块易碎的宝石，晏清的手指轻轻搭在叶纪下颌，指腹缓缓磨蹭他的唇角。 片刻后，一声不吭地倾身，微微低头—— 叶纪抬起眼帘。 黑暗的夜色中，离叶纪脸庞极近的晏清骤然撞上他没有波澜的视线。 晏清：“……” 晏清立刻松手后撤。 叶纪一言不发地掀被坐起，面无表情地冲这只大蛇抬手—— 啪嗒。 一只小蛇落在床上，骨碌碌从被子上滚了下来。 叶纪：“……” 无言两秒，叶纪揪住小蛇的尾巴，把它腾空拎起来。 小蛇尾巴缠住叶纪手指，一边嗷嗷叫，一边用脑袋蹭蹭他的指尖，扭来扭去，各种蹭蹭。 它很乖，是条乖乖蛇。 它什么都没做。 叶纪：“真的？” 小蛇飞快点头，圆溜溜的蛇瞳满是单纯、天真，还有无辜。 叶纪回答得也很快：“好，我相信你。” 然后他把这只小蛇丢进衣兜里，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厨房。 开灯，往水壶里加水。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小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