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去了。 到了大营门口,夏泱泱已经觉出不对。她也说不出到底为何,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气氛。 等跟门口的卫兵报了名讳,被带到萧承璟营帐之前,那种感觉愈发强烈,夏泱泱已经手脚冰冷,几乎走不了路,若不是彤云扶着,她怕是要倒在路上了。 一路上,处处可见缟素,隐隐可闻萧杀悲壮之歌,夏泱泱还未入帐,已经满面濡湿,连胸口都被泪水浸透。 等入了帐子,看见那前边黑底白字的灵位,夏泱泱一口气没上来,昏倒在彤云怀里。 她醒来后,萧承璟的亲卫才将一切对她言明。 萧承璟深入敌营,本是有准备,但却不想混入了奸细,临阵背刺。同行将士连尸身都来不及救回。他棺椁之中只有他衣冠和兵器,不日就将运会京中。 夏泱泱听罢怅然若失,却也不再哭,喝了郎中给的安神药,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醒来,人倒是沉静了许多。 她叫彤云打点好行装: “我要同他一起回京。萧家总不至于让萧承璟绝了后,也不会让他的孩子成了私生子。嫁给他的灵位,总还可以。” 一路往北走,夏泱泱越想越觉得好笑,其实萧承璟何必瞒她。他为了谋求与她的婚事,她是万般也不会拦着的。他竟然怕她忧心,不告诉她。 只是,她确实也没有想到,她跟萧承璟之间居然是这么一个死局。而到了最后,她所依靠的,还是她自己当初设局的成果。 到了京城,进了英国公府,英国公夫妇悲伤之余,见了夏泱泱竟是十分欣慰。特别是英国公夫人,居然一扫之前的傲慢鄙夷。 原来萧承璟早已书写一封密信,将他叔父的作为禀明父母。其实英国公对于前朝之事,并非心中无愧,然而人生在世,哪能完美,为了家族明哲保身罢了。 而英国公王夫人得知夏泱泱的身世,心中思忖,便知她生母竟同她是一对儿手帕之交,心中龃龉烟消云散。王夫人只恨没有从前没有正眼瞧她,兜兜转转,这姻缘还是落在了她儿子身上,那一腔怜爱之心,便都倾注于夏泱泱身上了。 …… 夏泱泱抱着萧承璟的灵位成亲那日,英国公府门长街前的每一棵玉兰树上,都扎满了红色的丝绢,绵延十里之外。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像卡牌上描述的一样,像是他许诺的那样…… 娇美无双的新嫁娘将灵位紧贴胸前,盖头下,她的眉头却轻轻抽动了一下。 从一早,夏泱泱的肚子就隐隐作痛。怀胎十月,她临盆在即了。 第25章 夏泱泱虽然不是大姑娘了,可是这上轿却还是头一回。但跟牌位成亲,却也不是个寻常嫁娘会干的事儿。 她现在只求两样事儿:一是希望嫁牌位,也能算数;二是希望礼成之前,这孩子别急着出来。 夏泱泱给彤云搀扶出轿子,就听见一阵窃窃私语声。虽是说小话,可是说得人多了,那就谁都听得清了。 闲话是不是窜进她耳朵,有刻薄的,也有怜惜的。 “这世子也真不是东西,居然没成亲就把人家肚子搞得这么大了。” “我看这姑娘也真可怜,还没成亲就死了相公。” “我说人家这才精明,进了国公府,下半辈子不愁吃喝,还不用伺候相公。” 彤云小声说:“我去把他们嘴巴撕了。”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夏泱泱放慢了脚步,把身子挺了起来,还特地把肚子捧了起来,“今儿得了好处的是我,话就任他们说去罢。” 突然迎亲的锣鼓变了个调子,周围说闲话的人突然就鸦雀无声了。 夏泱泱觉得彤云搀着自己的手臂一抖,低声问:“怎么回事?” “……夫人……萧家的……喜婆,来……来了。” 夏泱泱差点儿笑出声,彤云怎么比她还紧张。 可是刚笑完,她肚子里又是一紧,痛得她差点儿坐到地上。 那喜婆却也不过来扶着她,反而把手放到了萧承璟的灵位上。 夏泱泱肚子疼,顾不得多想,脚步虚浮地被那喜婆引着走。 刚迈过喜堂的门槛儿,她手上一松,那人将她手中的灵位抽走,扔到了一边儿的地上。 夏泱泱正要掀盖头,她的手就给人紧紧握住了。 夏泱泱心里小鹿乱撞,鼻子一酸,眼泪一紧落下来了。她不敢看,也不敢动,可那人却先低头,凑到了她耳畔:“泱泱,我回来了。” 于是拜了天地,又拜了高堂,接下来就是夫妻对拜……夏泱泱身子重,拜得艰难,识得出对面那人清浅的笑声,心里恨不得将其吃干榨净。 好容易礼毕,萧承璟上前一步,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心上的人儿打横抱起——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以挡在他和夏泱泱之间了。 可总还是有的。 他放走了几步,突然淅淅沥沥一阵水响,他身上的喜袍居然湿了。 夏泱泱软绵绵地靠在他肩头,小声说:“承璟,我羊水破了……” …… 萧承璟八十岁大寿那天晚上,睡过去就没再醒来。 那天晚上临睡前,他像往常一样帮夏泱泱梳着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夏泱泱身上的香气:“夫人,下一世,可否再陪我一程?” 夏泱泱回眸,笑得仿佛当年她在书房门口,光着脚求他帮她看账本的模样:“承璟,可不能太贪了。咱们啊,哪有什么下一世啊……” 萧承璟叹了口气,夏泱泱却把手放到他干枯的手上:“除非……” “嗯?” “除非承璟把一身所有都给我,好不好嘛?” 萧承璟把头放到她的肩上,铜镜里映出他年轻时的样子,就仿佛卡牌里描绘的那般。镜子里的年轻人眸子里露出一丝狡黠: “泱泱,你想要的,我早就全都给了你了。” 【世子萧承璟灵力吞噬完毕】 …… 大燕新帝登基三日后,长公主夏泱泱下嫁右相长子。 这桩婚事是若干年前就定下的,也是先皇的未能实现的愿望——亲眼看着最宠爱的小女儿成亲。 成亲当日,锣鼓喧天,京城的每条街上都张灯结彩,仿佛红霞坠落城中,满城都是一片喜庆的红。然而从早上就下着的鹅毛大雪,又把京城的每条街道,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白。 抬轿的宫人们走在宫城边缘,黑色的靴子踩进雪里,发出一阵阵“簌簌”的响声。 绕到一条小巷里的时候,这“簌簌”声就停下了。接着大红花轿往下一沉,然后,周围的一切就安静起来。 唯有一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轿帘儿一动,一个明黄的身影现出在轿门口儿。 燕帝夏煜一只手撩着帘子,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双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