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偏着头,嘴角缓缓勾起,他的眼睛里似有蓝色的火苗,手指头底下,却又加了些力道。 殿中渐渐昏暗起来。夏泱泱把那些才俊送走的时候,尚天光大亮,可这一会儿,就只有那些龙涎香烛苦苦支撑着殿中的光亮。 门外风起,吹起先前烤炙肥羊的灰烬,扬起一片火星。 夏泱泱额头浮上了一层薄汗,她丹田中一片热流涌动,鼻腔里满是夏煜的气息。他靠得太近,可是她总不能露出半点儿想要他的心思。 她被压在一旁的手动了动,露出一些纸张来,上边的字迹先是被酒泼了,又被浆果染了,简直是模糊一团。 夏煜见她护得紧,又想起之前夏泱泱跟驸马通信的事儿来,就把那纸张从她手里夺了下来。不过出奇的是,夏泱泱给得顺从,并没有跟他争抢。他却也不拿到眼前看,而是盯着夏泱泱的脸,手一扬,把那沓子纸张放到案几旁的烛台前,意欲把那些东西烧了。 “煜哥哥,不要!” 夏泱泱惊呼,想从他手里把那纸张夺回。一不小心,那烛台被推翻,龙涎香烛碰到浆果的汁水,立刻就灭了。 可是烛油飞溅,落在夏泱泱的锁骨上,烫得她禁不住呼痛。 白璧无暇的皮肉,小心翼翼滋养了那些年月,要损伤也不过是一瞬间。夏煜心头忽然一震无名火,扬了手中那沓子劳什子的书信。 浸了酒的纸张在长乐宫的大殿中纷飞,呼啦啦地响着,然而落到地面上,也不过是须臾的事儿。 夏煜俯下身子,用唇瓣儿去撬夏泱泱锁骨上已经凝固了的烛泪。他小心翼翼,极尽温柔,好像世间再无这般男子了。 夏泱泱把头微微扬起,他头顶的金冠蹭得她下巴有些疼,他的发丝又让她的脖颈儿发痒。可是她锁骨上那灼热的烫伤,却濡湿而清凉,好像雨丝又似春蚕,窸窸窣窣,绵绵不绝。 可是夏煜到底不是个温柔的人。 夏泱泱锁骨上忽而一痛,居然被夏煜生生撕下一丝皮肉。她禁不住发出一声娇嗔,双手牢牢地抓着夏煜的朝服,那朝服上盘旋的金龙被她扯得睚眦欲裂,带着几分狰狞。 “你怕了?” 他抬起头,舐去嘴角的鲜血,眸子幽寒得仿佛雪夜的寒潭,任一点星光,都被吞噬殆尽,只留那漆黑不见底的一团。 夏泱泱皱着小脸,胸口不住地起伏,唇畔沾了花露般黏着着些许晶莹:“ 煜哥哥,你这样……这样对我,是要遭天谴的!” 夏煜的眸子突然变得骇人,但转瞬间却又平静下去,他轻描淡写地说:“朕早就遭天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拾起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缓缓走出长乐殿。 忽然一阵风,把方才那纸张吹到他身旁。夏煜心中一动,俯身捡起,他看了一下,忽然顿住。 上边字不多,但足以让夏煜知晓,那是治病的方子。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夏煜离去后, 就是几日不见。 夏泱泱悠哉悠哉,夏煜只要派人问下去,便会知道她请来的都是各地的杏林高手。古方子不管用, 太医局又束手无策, 她为了给夏煜治寒症, 去寻些新方子,野方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夏煜这病, 大略是治不好。可她这人,自认凉薄, 与夏煜之间的种种,怕是唯有一样才是真的,那就是图他皮囊好看。 眼看冬至在望, 一天寒似一天。 长乐宫夏泱泱贴身的婢女指挥着两个太监把门上的棉帘子拆下来, 又叫他们把新的换上去。 “春姐姐, 咱要不多挂上几个得了, 把着窗户也遮上?” 小太监嘴贫,一边儿干活一边说话解闷儿。 那婢女笑着拍他脑袋:“你要是不嫌累, 那就挂上,就怕长公主嫌屋子里暗。” 另一个太监就说:“去年也没见这么冷。” 这倒是真的,今年比往年更加寒凉。 连窗棂上都生出了白霜, 窗户上嵌着的蟊壳被冻得发脆,好像用手指头轻轻一戳,就会裂成几块碎片。连地都冻得硬邦邦的, 上边一层冰霜, 细细碎碎地发亮, 走在上边,咯吱咯吱地响。 果然,当天夜里,夏煜便传人至含元殿。 可是夏泱泱到了的时候,他人并不在,而是去了偏殿沐浴。 过了一会儿,这人方卷着狐白裘进来。 他平时阴森狠戾,哪怕是睡觉也好似时时防备。可现在刚在水里泡过,整个人似乎都芬芳可口了些。头发湿漉漉地垂到腰际,眉目也格外清晰,苍白的肌肤从热水中暂借了几分酡红,阴郁的脸色也柔和了几许。 他瞥了夏泱泱一眼,嘴角却往下微微沉了沉。 夏泱泱是盛装来的,虽然也说不上有多隆重浮华,但作为长公主见驾却都稍显华贵了些。身上该有的行套是一样不少,外边还罩了个宽大的袖衫,用绣线滚了一圈儿的金边儿。 夏煜猜到她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来暖床给他焐身子,偏偏弄得装腔作势,守着那丁点儿的自尊不肯放下。 他呼出一口气,瞬间嘴角就已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倒学会乖乖等着了。” 夏泱泱起身行礼:“君命不可违。” 夏煜敛了脸上的笑,上前薅着夏泱泱的衣领:“朕刚刚沐浴。可是身上却还是冷得很。”,他捏了捏夏泱泱的下巴,“但你身上却倒是热乎。” 指腹还带着热水的余温,但这也是借来的罢了,暖不到骨子里。夏泱泱望着他的眼睛,杏眼如小鹿,顺从中却带了些倔强。 她就是这点,总是时不时的让夏煜心中不快,松了手,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夏泱泱惊呼一声,揽着他脖子的手抓得紧,手上下足了力。夏煜竟然也不以为意,看着她,睫毛一闪好似有光。 夏泱泱一脸惊惧:“煜哥哥,你做什么?!” 夏煜阴森森地轻笑了一声,抱着她就进了偏殿,看了她一眼,手一松,就把她掷入了水中。 其实夏煜才方出浴,偏殿里蒸汽氤氲,却不算很闷。窗子打了半扇儿,让这潮气往外散。屋子里支棱着一只火炉,在殿里打扫的太监正灭了火,要把炉子里的灰清了。 此外,还有一个太监正在这殿中的另一处清理打扫。 见夏煜进来,就都收了手,站在一边儿。 就听得“哗——”得一声,水花四溅。 夏泱泱宽大的袖衫几乎把整个浴盆的水面都遮罩住了。羊脂玉一般的肌肤,甩了些水点子上去,好像是大雨过后的白牡丹。可她头上的步摇却恰好是一串白玉梨花儿,正是梨花带雨。 她站在乳白的雾气后,姿容绝艳,美得不可方物。夏煜有一丝恍惚,他喉头动了动,清了清嗓子: “朕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