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夏泱泱这马车中,另有其人,倒不是驸马,而是威武大将军的女儿,姓谢的那位千金。先前夏煜要夏泱泱与他同乘,就是怕她不愿与这谢家姑娘坐一辆马车。但既然她磊落,他就也大方。 这谢姑娘挤进夏泱泱这马车,却是因为心里有话要说。 “长公主,臣女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马车行至山下,这谢姑娘总算是开腔了。 “谢姐姐但讲无妨。” “从前……我以为长公主是那样的人……但这次发现长公主不是那样的,竟还是这样的……” 那谢姑娘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最后伸出手,拉住了夏泱泱,这才一股脑说出口,“公主竟然不是那等矫揉造作之人,还替陛下挡了致命伤。臣女真是自愧弗如。” 她这话说得夏泱泱面红耳赤,倒不好意思了。她也没想到,不过帮夏煜挡了那一下 ,这姑娘竟然思虑如此。 “我也没有想那么许多,只不过是靠得近,下意识反应罢了。那人就算是侍卫,太监,我也一样的。” 那谢姑娘听了怔忪片刻:“那我就更错看了长公主了……” 夏泱泱见她面红耳赤,知她窘迫,眼珠一转,突然双手合十,向天拜了拜:“我可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谢姑娘瞪大眼睛:“为何?” 夏泱泱笑了笑:“姑娘现在觉得我比印象中好,总好过姑娘从前高看了我。若是姑娘以为我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她眨了眨眼,“现在可就要嫌弃了。” “不不不……” 谢姑娘急急忙忙地摆手,“那是万万不会的。” 夏泱泱见她喜怒形于色,煞是可爱,再想到她极有可能入宫为后,真是手里捏了一把冷汗。本来或可一世欢愉,何苦碰夏煜这冤孽。 “其实,还有一事想问问长公主。” 那谢娇果然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臣女见陛下,与常人有些不同。这天子,跟旁人不一样,也是应该。可是每次见他在极热的屋中也是厚袍大氅……” 夏泱泱脸色微变,夏煜畏寒之症,虽然没有广而告之,但其实,相处多了,臣子们总是能察觉一二。 “难道你家里人不曾说过吗?” 夏泱泱说,“其实我皇兄……” 大概老天都不让夏泱泱把话说完,马车突然一歪,把车里的两位姑娘摔到一起去了。 “雪化了,这车子陷到泥里去。还要劳烦长公主和谢姑娘下车,等我们把车子推出来,咱们再上路。” 其实坐久了,走两步也是好的。夏泱泱想,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这里风景。快了也是要一年的。 外边风虽然凛冽,可是日头却暖。远远还能看见夏煜也下了车,狐白裘的披风,明黄的龙袍,给太阳照得明晃晃的一个人,亮得耀眼。简直要让人忘了他是怎么一个阴鸷的家伙了。 夏煜也往这边儿望。夏泱泱瞧见那谢姑娘脸色微红,对着那边看得入神,心里有点酸酸的。倒不是怜惜自己,她有点心疼谢姑娘。 那谢姑娘回头看见夏泱泱的目光,对她笑了笑:“长公主是不是笑话臣女?” 夏泱泱笑着摇了摇头。 “臣女的事自己做不了主。既然做不了主的事情,还不如让自己快乐些,能骗一时是一时吧。” 谢娇眼底一片坦然。 她言至此处,大概自己阔然开朗,不想再去问夏煜的事情。二人上车后,从外边这晴好的天气,说到京中趣闻,一路上有说有笑,转眼就回到了城中。 途经大将军府,夏泱泱叫停了马车,想让谢姑娘先行离去。 她一掀帘子,夏煜竟然站在马车门口等。 他竟是个殷勤的郎君。 夏泱泱面不改色,同谢姑娘告别:“跟谢姐姐倒是投缘,可惜这次没机会一同多多相处。改日咱们定要再聚。” 那谢娇是个飒爽之人,就要从马车上跃下去,夏煜却把胳膊伸了过来,曲着小臂,给谢娇撑着下去。 啧…… 夏泱泱余光扫了他一眼,跟谢娇摆了摆手,就把门帘子关上了。 威武大将军府其实早有人在大门口迎着,可是夏煜嫌麻烦,夏泱泱马车停着的是后门。不过他一行浩浩荡荡,不多时也会被人瞧见。 他也不过是想跟谢娇说两句话。 谢娇有几分扭捏,也想跟他说两句话,可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说:“臣女那天又在山里打了些东西,就送一对儿山鸡给陛下养着吧。” 她也不用明说,夏煜也知道她的心思,就说:“这山鸡朕就领了。不过谢姑娘的心思却不必放在朕身上。之前谢姑娘问,却没能得了准话。不如朕亲口告诉你,朕这隐疾是真的。朕天生便是孤寡之人。” 其实夏煜的语气倒是和煦,好看的桃花眼里的眼神儿也是软软的。他是笑着说的,可是那笑,看起来却格外凉薄。 可是谢娇却还不甘心:“可就治不好了吗?天长日久……臣女总是……” “朕这病好不了。”夏煜眯起了眼睛,嘴角又是浅浅勾着一抹令人愉悦的笑,“就算治,也不是姑娘你力所能及的。” 谢娇盯着夏煜苍白的颈子,咬了咬牙,一跺脚便转身进了府中。 送走了谢娇,夏煜就像只黄皮子一样,滋溜钻进夏泱泱的马车厢里。这一路人又浩浩荡荡往宫城中走去。 他进了车厢里却也不说话,也没急着让夏泱泱给他暖手。反而靠着车厢的一角半闭着眼睛小憩一般,他身量长,两条腿长得好似没有地方搁置,只好交叉着摆在身子前边。此时不似君王,倒有三分像个纨绔子弟。 不过这天家贵胄,难道不是这天下最大的纨绔? 夏泱泱打量他那腿脚,笔直劲道,视线要是往上走,那腰身也生得好。她虽然静静坐着,可是目光已经把夏煜剥得皮儿都不剩。 车子快到宫门儿,夏泱泱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听闻朕有隐疾?” “谢家姑娘倒是问来着,可是臣妹也没来得及说。” 夏煜冷笑了一声,把夏泱泱拉到了怀里:“朕似乎觉得,这隐疾更重了。” 第48章 其实进了都城, 已经觉得比离去的时候暖和了许多。再过些日子,也就要过年了。从马车外望去,街上商家的货物已经换了些应季的东西, 灯笼啊, 糖瓜啊, 隐隐就有了些年味儿。 夏煜也撩起马车窗帘的一角往外瞧。 夏泱泱想,他人虽不大好,可这皇帝当得还可以。好话哪有人不爱听,她就说了句:“陛下贤明, 盛世太平。” “此话怎讲?” 夏煜放下窗帘,偏着头看她。 “还未过年, 就有了年味儿,自然是老百姓过得不局促,不愁温饱。” 按理说, 她这话应该是夸到帝王心坎儿里的——不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