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不怕仇家呢。” 容衍扇子收在掌中,冷笑:“本王的仇家都死光了。” 他冷笑的时候只有一边的嘴角微微勾起,那眸子却还琉璃一般,看起来并不十分阴寒,而是有几分像调情。 夏泱泱“扑哧”一声笑了,手指却轻轻蹭下容衍的手背:“这坠子,王爷就不还奴家吗?” 容衍微微一怔,手一松,那坠子一下子就从他指尖溜走了。 夏泱泱拿了耳坠子,半天也没说话。 容衍耳畔喘息逐渐变得有些重,然后却听她娇嗔着:“哎呀,缠到奴家头发上了,王爷能不能帮奴家一下?” 原来她是在戴耳坠子。 说来也怪,这崔大姑本来岁数也不小,奈何行为宛如一个娇柔的小姑娘。大略这戏子艺人,最擅长卖弄乔装,哪怕徐娘半老,也要妖娆一下。 容衍声调微沉:“本王看不见,如何帮得……” “就在这儿……” 夏泱泱跟他站得更近了些,容衍能闻到她发香,“哪儿用得着看……” 她又是娇滴滴笑了声:“王爷目不视物,却处处如履平地,帮奴家扯这耳坠子,又怎么不能?” 容衍手指摸着扇柄。 夏泱泱说:“王爷也不问奴家答应不答应,口口声声唤奴家姨娘。不过是帮奴家从头发上摘个坠子……” 容衍手背到身后:“这……” “也罢……” 夏泱泱长叹一口气,从容衍身边走过,“那奴家出去找个人帮忙算了。王爷的随从里总该有人能帮奴家这个忙吧。” 第87章 “簌”得一声, 夏泱泱腰间好似一阵风扫过,容衍的铁扇横在她腰前。扇骨的边缘在她肌肤前若即若离,寒气从上边溢出来, 凉飕飕的。 他今天穿得是宽袍大袖, 甩扇子的时候, 那袖子蹭到夏泱泱的腰。丝罗的袖子,又凉又痒,夏泱泱忍不住嗔出声儿来。 这声音就像糖霜,又甜, 又细,又凉。爬进容衍的耳朵里, 把那耳朵也颤出些许绯色。 容衍拧起眉头——这处柔媚也太多余了。 可嫌弃归嫌弃,他却还是个男子,若是身子上没半点儿反应, 那可真该叫那秋神医好好看看。 夏泱泱眼睛弯着, 笑容从嘴角溢出来, 倘若容衍是个惯常在花街柳巷中厮混的, 他也不至于这样。 其实容衍眼盲以后师从一个童子功大家,他原本的武功倒是正常路数。可是因为眼疾, 那暗器大家急于求成,就让容衍练了这功夫。 不可近女色,否则就怕破了功。 容衍喉头颤了颤, 深吸一口气,利落底把扇子手起。这就把修如梅骨的手探出,触到夏泱泱的头发, 一下子就捻上那只耳坠。 他看不见, 可是手却一下子就找到了那耳坠子了。 那耳坠子是银的, 样子简单,上边一个挂耳洞的小勾儿,连着薄薄一片的小扇。发丝绕在那小扇上,单单撕扯是扯不下来的。若是不用巧劲儿,蛮力去拉,反而牵着头发,会疼。 遇到那等憨牛,直接上手,怕是被扯了片头皮去,鲜血淋淋,想想都疼。 容衍不是女儿家,身边也从未有过女子,对这种东西确实有些陌生。 他本已经十分灵巧,谁知道栽在这件事上。手指头捏着那薄薄的扇子,往外拉,虽然没怎么用力,但也扯了夏泱泱的发丝。 她轻轻哼了一声,头顺着发髻往容衍手边儿倾:“王爷……弄疼奴家了……” 她好似情急,把着容衍的手腕儿,声音娇滴滴,又小又急,哪里像是说头发,明明是床帏里头的蜜语。 这话容衍听着不对味儿,就要抽手,可夏泱泱却先一步松了手,可是声音软绵绵,委委屈屈:“就一下下儿了……王爷,您把那发丝绕过去,就好了。” 自己先退一步,别人就没路可退了。 其实容衍一不怜香惜玉,二也不会卖面子给人。 可他确实有求于她。 还有一点,容衍做事,喜欢做完。 眼下这人就算不是夏泱泱,他也要把这坠子给拆下来。 于是他屏住了呼吸,一手捏着坠子,另一只手就牵着发丝,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容衍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头是偏着的,好像是用耳朵看。 可他眼睛却还一闪一闪的,明亮清透,好像停在他至纯至善的年代,还没来及变,就被冰封了。 夏泱泱盯着他的眼睛,也不禁感叹,大略这世上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双招子太过清亮,把容衍那一双漂亮的剑眉都衬成了绿叶。 其实那双眉毛若长在一个姿色平庸的男子身上,都能让那面孔变得清秀起来——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 男子专注起来,总是好看。可夏泱泱又觉得这话全不对,专注也要看专注在什么事儿上,像他如今,专心为她解开纠缠的发丝,才是最最可心。 她把手轻轻放在脸颊上,顺着那下颌线的腻滑往下摸索,满手都是芬芳和柔软。 “好了。” 容衍已经解开了那坠子,提在手里。 他手腕子也好看,上边筋脉分明,青色的血管凸起,一直蔓延到他袖子里去。今天他倒是没有穿窄袖,但手臂总是里衣给挡了些,往里头看,什么也看不见。 这坠子轻得可怜,掂在手中比掐一片叶子还虚。 容衍手一松,就被夏泱泱接到手心儿里。 她好似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得心满意足:“王爷这也太有准头儿,一下儿就解开了。叫奴家怎么敢相信,王爷是真的看不见。” 容衍便听见她手中窸窸窣窣做动了几下,撩开耳边鬓发,把那小勾子从薄薄的皮肉中穿了过去。夏泱泱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透着欢愉和舒爽,就连她胸口薄薄的布料,也跟着起伏,发出细微的声响。 容衍呼吸突然一滞,皱起眉头——只因他注意到了一桩事。 人走过路过,必然留下声响痕迹。 女子行路,耳上头上腕上,环佩叮当;袖子摩擦衣裙,衣裙拂过地面,绣鞋的底子蹭着地下青砖,样样都有声音。 肌肤相抵,跟磨蹭布料声音完全不同。自从他进了这小室,这是容衍第一次听到夏泱泱身上布帛的声音。 人看不见,再用暗器,循声辨位。不仅要碰到那人,还得碰到要害。容衍眼盲数年,暗器功夫自然不会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但自保却并无什么难处。 她身上,没有衣裙摩擦,也没有绣鞋底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唯一一片布帛,在她胸前。 容衍心头微微一颤,呼吸略微有些不稳,指节却攥得发出声响。 他佯作不知,吸了口气:“还请姨娘帮本王挑两样父亲心爱之物。” 夏泱泱本就在整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