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就把这小妾接回了家中,恭恭敬敬地养了起来。 如今夏泱泱要去拜见的就是这位婆母。 春梅一边儿给夏泱泱梳头,一边儿撅着嘴嘟嘟哝哝,替她抱不平:“嫁给宦官,还要去拜那姨娘……这成什么样子?!” 夏泱泱抬手,止了她的话:“莫要再说什么宦官不宦官的。已经拜堂成了亲,这宦官就是你家姑爷,我如今是这宦官的夫人。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再这样说话,若是旁人听到,伤人家的心,也害了我。我本来该拜见的是他的亲娘,可是他现在是没了亲娘的。你说,这该怪谁呢?” 春梅见状,低着头应下。 夏泱泱心想,原主父亲跟廖明月有不世之仇。明眼人都知道,她这样嫁过来,就是个活靶子,供廖明月泄愤用的。她若是自怨自艾,不仅日子过不好,过不了几年,小命儿怕也是没了。 打扮完毕,就有个丫鬟来这院子里,要带着夏泱泱去见那姨娘。 那丫鬟态度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像是对着自家主子新嫁娘的态度,想来也知道夏家跟廖家的处境。 夏泱泱见那丫鬟打扮不俗,猜到是那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本来是要赏她个红包的。丫鬟春梅的手已经塞到了袖子里,却被夏泱泱暗暗给按住了。 人家已经对她有了成见,现在打点这些,属实是没必要。那丫鬟有骨气,她便是自取其辱;若没有骨气贪这点钱,也是打水漂。 只不过,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这些丫鬟婆子,提点一两句,就免得这新嫁进门的媳妇儿不知内情,在细微处犯错。 现如今这丫鬟是指望不上了,夏泱泱也就只好自己小心些。 谁知道,果真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那丫鬟一路无话,带着夏泱泱到了前厅。那位廖家的姨娘正在主位上坐着。这姨娘约莫四十几岁,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没什么神采。无论是样貌,还是打扮,都十分素净。她手里捏着串佛珠,发髻上没什么装饰,只带了一朵白花。 夏泱泱道了声“婆母好”,就在她身前跪了下去。只等着旁边的婆子把茶递给她,再交给这姨娘饮了。 谁知道茶递过去,那姨娘却并不接,而是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我可吃不起你这茶。” 第120章 “你要敬茶, 就敬给廖司掌的爹娘。” 那姨娘抬了抬眼皮,精瘦干枯的手往旁边指了指。 廖司掌是廖明月的另一个称呼。皇帝手底下有个监察司,归皇上直接管, 通圣听之用, 说白了就是一个特务机构。廖明月就是这特务机构的统领。 这姨娘指的地方有张供桌, 上边摆着几个牌位,最前边明晃晃的两个。黑底白字,不用看,都知道是廖相和廖夫人的。 那姨娘身旁一个老嬷嬷就走上前来, 递了茶盏给夏泱泱。 用手一碰,茶还是滚烫的, 连托碟都有些热。 夏泱泱给丫鬟扶着走到那供桌跟前儿,却没有直接跪下去。 主仆二人看着供桌前头,本该是蒲团儿的地方, 都愣住了。 那地方放着两个木头墩子, 上头黑压压的都是钉子。 那姨娘又说:“那是廖相和夫人的灵位。你当给她们下跪敬茶才是。” 她身上穿得素净, 脸上也素净得像尊石像, 好像女娲捏她的时候,手里短了颜料。这姨娘叫这位水灵灵的新媳妇去跪那钉板, 也是面无表情的,态度自如得像是叫人家跪得不过是个普通的蒲团。 这屋子里头还有几位妇人,不知道都是谁, 但也是因为当时没在京里,幸而捡了性命的廖家亲眷。 明明是见廖明月成亲第二天,可这些女子都好似那姨娘一般, 穿得又素又冷。 这厅里烧着檀香, 虽然人不少, 可清清冷冷,像个灵堂。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叫人跪钉子!” 丫鬟梅香禁不住说话。 原主向来唯唯诺诺,这做丫鬟的,就有几分护主的孤勇。 先前来给她们带路的那丫鬟挑起眉,斜睨着她:“夫人叫少夫人敬茶,还能有什么意思?” 梅香看了看那钉板,拉着夏泱泱的衣袖,急得要哭了:“这板子跪下去,我家姑娘这双腿都怕是要废了,你们……你们这是欺……” 夏泱泱余光瞥见院子月门处朱色的衣裾一晃,想来除了廖明月也不会是别人,急忙拉着梅香的手:“梅香,莫要说了……我跪就是了。” “姑娘……” 梅香哭了起来,“姑娘你不能啊……” 她脸涨得通红,鼓着眼睛道:“我是姑娘陪嫁的丫鬟,这么能看着姑娘受苦!” 梅香转过头,朝那姨娘说:“我替姑娘跪!” 她说罢,就扑到那钉板前,却被夏泱泱死死拉住。 “梅香!” 夏泱泱鼻子泛红,雾气在大大的眼睛里氤氲着——她实在是见不得别人替她受罪的。夏将军做的孽,让女儿受过已经不该,何况这小丫鬟? “好一个忠仆!好一个主仆情深啊!” 先前递茶的老嬷嬷尖酸刻薄地说,“不过,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家姑娘还在夏府里头金枝玉叶地养着?你给我看清楚了,这牌位上供的是谁?真是笑话,你说谁跪就谁跪?!” 那姨娘坐在位子上,闭起眼睛,面无表情地转着手里的佛珠。对这老嬷嬷的所作所为,明摆着是默许了。 夏泱泱早知如此,廖家人针对地是她,这事儿梅香替不了。 “跪自然是我跪,敬茶也是我来敬的。” 她声音凄楚,可是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眼泪来。身板儿笔直,细长得脖子挺的像天鹅一般。 梅香拧着眉头,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夏泱泱伸出手,捏着手帕,轻轻给梅香抹去眼泪,颤声道:“你哭什么。我成了亲,给公婆敬茶,这是好事。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原主有梅香这等忠仆,夏泱泱也不禁动容。 不过,夏泱泱看见那个钉板儿,心里头就有了计较。 这东西,别人不懂,夏泱泱在上一条世界线里可是了解了个透彻。 这钉子板密密麻麻,看着骇人,可实际上钉子越多,承重分散了,就不容易伤人。这玩意儿也就是哄这些深宅大院里养着的人,若是去街上转转,那胸口碎大石的杂耍艺人,也常搞这套。踩上去,躺上去,唬得街坊一愣一愣。 只不过这东西若是像梅香那般,急匆匆跪上去,怕也会伤得不轻。一旦着力不均,就难免戳伤皮肉了。 夏泱泱知道廖明月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端着那茶就跪了上去。 廖明月在屋子外头,也不禁吃了一惊。 他在门口冷眼旁观,是没想到夏泱泱真的会跪上去。夏泱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