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更高,这次停留在了檐角。 谢窈很清楚地看着谈惊春追着她的视线,虽然木木的,但情绪却满是不舍和遗憾。 于是他开始捕蝴蝶。 院内繁花开得正茂,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谈惊春尝试了许多次,终于成功捕到了只黑蓝色的蝴蝶。 捏住蝴蝶的翅膀,他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它挣扎,鳞粉沾在他的手指上。 一不留神,那蝴蝶扑棱着撞在他的眼上。 他怔愣地眯起一只眼睛,抬手去揉,直把那只眼睛揉得红红的,沁出眼泪来。 揉过眼睛后,他又开始捕捉蝴蝶。 谢窈看着他一直捕蝴蝶,捉来的蝴蝶被他装进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罐中,似乎他觉得捉得够多了,停了下来。 取出一只蝴蝶,他认真地顺着蝴蝶翅膀的纹理用小刀划开,这对他来说是一项十分细致的工作,他乐此不疲,等把这些全部做好了,再次拼接在一起。 偶尔他会看一眼谢窈。 谢窈就知道,谈惊春哪会天真可爱的扑蝴蝶玩,肢解才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还好她这只蝴蝶没往他跟前飞。 不然她也是被肢解的那个。 无脸的青衣女人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谈惊春再拼凑一只蝴蝶的翅膀,脚下是蝴蝶的残肢。 他即使在做这么残忍的事情时,表情也很无辜。 女人打了个哆嗦,上前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蝴蝶,问:“你在做什么?” 谈惊春似乎没学会如何讲话,只是歪头看着她。 那种眼神毫无感情,似乎是在看陌生人。 女人受了刺激,歇斯底里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你娘,你的生母,为什么五年了,你还是这种表情……” “他们说的对,你果然是怪物,怪物……” 她拉着小小的谈惊春,将他一路拽到了院里的池塘边,摁了进去,“你去死吧。” 谈惊春甚至都没反抗一下,很温顺地浸泡在池水中,就连水花都没有掀起来,平静地溺在里面。 过了片刻,青衣女人似乎意识到她究竟做了什么,惊慌失措地将谈惊春捞了出来:“阿绮,阿绮,你没事吧。” 阿绮…… 谈绮…… 这是谈惊春的名字吗? 谢窈咂摸着,还挺好听的。 谈惊春呛了几口水,水液打湿了他的碎发,蜿蜒着往下流淌。 他有些困惑地看着女人又哭又闹,并不是很熟练地操作舌头,发出声音:“母,亲……” 听到这句话后的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发出了重重的哽咽声。 她有些语无伦次,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这是你第一次叫我,为娘好开心。” “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她胡乱地帮谈惊春抹去脸上的水珠,蹲着紧紧抱住他。 女人滚烫的泪珠滚落在谈惊春的衣领间。 谈惊春好似发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 就好像他现在意识到,原来叫眼前这个人母亲,她就会又哭又笑,抱着他呜呜痛哭一样。 她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过去从不抱他,现在却抱了他。 那她应当喜欢他这样叫她。 这样,她就不会把他摁进水里。 谈惊春反复地,不知疲惫地叫着“母亲”二字,可他偏偏不会很好的运用情绪,是以纵使在叫母亲,也是极其古怪的。 现场诡异到谢窈头发都要炸起来。 白雾再次飞腾而起,消散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谈惊春被一巴掌扇的偏过头去,雪白脸上浮现出清晰的巴掌印,他似乎有些不解,歪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谢窈注意到女人的穿着越发随意起来,往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谈惊春轻轻道:“母亲?” “住嘴,不许叫我母亲!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样的怪物,你除了会叫母亲,难道就不会说些别的了吗?” “都因为你不正常,他才不爱我了。” “你天天一副死人脸是给谁看,那个人生出来的儿子都会笑,你为什么不笑。”她扑上去,干枯的手指扣住少年冷漠下垂的嘴角,往两边扯去,“他们都说你是没有感情的怪物,我不信!” “你必须要会笑。” 谈惊春的嘴角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尖尖的犬齿,动作太大,女人的指甲将他嘴角划出鲜血来。 他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却并没有挣扎。 而是在女人的强迫下,睁大眼睛,提起嘴角,努力做出像是在笑的样子,画面诡异至极。 女人欣慰地笑了起来:“对,就是这样。这样多正常啊。” “其实你和正常的孩子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他们眼瞎,说你是天生魔体。” 话音落下,女人停顿了一会儿。 仿佛是癔症发作后的突然清醒,她惊慌失措地帮他抹去鲜血,声音发颤:“怎么会这样……是我把你弄伤了。” “若不是他骗我,我怎会来到这里。” “我好恨他,都怪我没用,不能带阿绮离开这里。” 谈惊春唇角的弧度一点点的扯下去,眸中沉沉的,对于女人的絮絮叨叨,没有什么触动。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花瓶旁,谢窈正站在那里。 浓雾又起。 谢窈再次看到谈惊春时,他靠在漆黑的墙边,望着窗外的明月,尾巴寂寥地摆动着。 他的尾巴上布满了血迹,漂亮的鳞片被拔掉了许多了,露出粉色的肉殷红的血。 有人来取他的血时,感叹:“他的尾巴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半妖。” “不过,你说,他真的是半妖吗?他的血简直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一滴,就能让人五感清明,鳞片也能炼成至宝。” “谁知道呢。” 交谈声音落入谢窈耳中,她觉得这些声音好似有些耳熟,是清河城的人。 她想看清那些人外貌时,无一例外,依旧是空白的五官。 果然,还是他们捉住的谈惊春。 所以谈惊春那晚是在连夜刀人吧。 就算知道谈惊春灭了清河付氏,谢窈也并不抗拒,一个倚靠压榨妖族才建立的城,本就不该存在。 只是谈惊春到底是怎么遇到贩妖市的,和他被家族遗弃有关吗? 时间好似被摁上了倍速键。 谈惊春靠坐在角落,午夜时萤火虫从屋外飞了进来。 谈惊春伸出手,那萤火虫就停靠在他曲起的指节上。 萤火虫微弱的光芒映亮的他的眸子。 此时的谈惊春正是少年,他已经学会如何笑了,也学会如何笑得好看。 所以他对着变成萤火虫的谢窈,弯起眼眸,感慨:“好漂亮。” 谈惊春眼神阴恻恻的,问:“为什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