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条不是白色,而是被水浸过的半透明胶状物质,她才会把它和污渍搞混。 想到这里,应止玥下意识想要伸手去帮眼前的木偶也摘掉封条。 木偶的嫁衣干燥,并不像来自于阴森的后宅,反而像是被火给烘烤过…… “不知贵客上门,倒是妾失礼了。”一道轻柔的呼唤声打断了应止玥的动作,她闻声回头,眼中不由得浮现出诧异来。 来人一身正统的灰黑色,应止玥只在寺庙祭拜时见过这种衣裳。 发髻高高盘就,黑色的头发严肃地卷梳起来,发尾旁边只簪了一支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花,别无他物,素素静静。 而且对方的嗓音她也很耳熟,这不正是之前应止玥在门口听到的声音! 然而,也不用应止玥询问,她已经自报家门:“妾是于家二公子的发妻,娘家的父姓是昌,这里便是我的墓碑,吓到了吧?真是唐突了应小姐。” 应止玥顺着她的手指去看,果然在庭院的前面看到了一块深灰色的墓碑,上面书着“吾之爱妻于昌氏之墓”。 原来眼前人就是这栋宅子的主人,于昌氏。 听她这样说,应止玥倒是难得生出来几分不好意思来,她之前直接闯进来,一是因为被圆脸的木偶气到,再有就是她之前以为这里没人住。 私闯他人宅子自然不礼貌,可人和鬼的划分地不同,人类的住宅不能和鬼的划分一致,所以她进来的时候没有一分不好意思。 可是既然这里有鬼居住,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于昌氏表示不用介怀,“我这里冷清,平时也没有什么小姑娘来玩,我无聊的时候,也只能做点木偶解闷。除了连枝妹妹,应小姐你还是第一个不嫌弃我这里偏僻破旧的。我欢迎你可都还来不及,何须道歉?” 话说到这里,她身后才钻出来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姐。 应止玥抬眸看过去。 虽然这唤作连枝的小姑娘现在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但是应止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正是之前那个圆脸的榉树木偶! 连枝哪里是什么木偶,压根也是个人。或者说,起码活着的时候是个人。 应止玥当即就问连枝,之前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她。 然而,连枝却是目露茫然,在袖子里掏了好半天,才摸出来一块玫瑰糕点,“姐姐送我的,姐姐是好人。” 应止玥看到这个花糕,倒是有点眼熟,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鬼差不小心把连枝摔了时,手里一起掉下去的玫瑰糕。 可这是鬼差掉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连枝认错了人,把那块花糕认成是她掉的。可就因为她送了块玫瑰糕就要缠着她?连枝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可也不能扮成七、八岁的小孩子装傻吧。 见状,于昌氏赶忙在旁边解释道:“应小姐莫怪。连枝妹妹原是县府的表小姐,也是我夫君娶的第七房太太,只是这孩子太贪吃,成婚的时候见到我夫君又紧张,竟是活生生被一块绿豆糕给噎死了,你说冤不冤?” 应止玥之前虽然在京城,也耳闻过一些于绝嗣发妻的事情,说于昌氏贤良淑德,一派主母风范。 现在看来,于昌氏何止是贤良淑德?不说生前怎么样,连咽气了都和丈夫后来娶的填房和睦相处,呵护爱戴,就算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怕是也不能这么温和。 于昌氏宠溺地摸了摸连枝的头发,转而对应止玥说:“连枝妹妹去世的时候也刚及笄,就是个孩子脾气,不但听风就是雨,连记性都稀里糊涂的。这不,前两天惦记着玫瑰糕,还粘着我说要一直在一起,这两天见到应小姐,又说想和你一起玩了。” 连枝被羞得小脸通红,连声反驳:“我记性很好的!” 应止玥便问她记不记得死掉当天发生的事。 这下连枝就卡壳了。 虽然连枝嘴硬坚持,但确实忘掉了不少东西。她虽然不是生在名门大户里,但也家境殷实,父母如珠似玉地爱护她,度过了非常快乐的童年和一半的少女期。 不仅如此,她们家还和代城的县老爷有七扭八弯的亲戚关系。家人送钱送礼,打点无数关系,央了好半天终于在县夫人的帮忙下订了个好亲事。男方是于家的二少爷,还生得一表人才。前途无可限量不说,对着出身小门小户的连枝也温柔可亲。 “于二公子可是宫里的于贵妃亲眼看着长大的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瞧上我的。”连枝年纪小,只记得于绝嗣是个大官,之前虽然结过亲事,但是莫名其妙地都没成。 她这么一说,应止玥倒是想起来冒乐曾提及过“早死的新嫁娘”。又想到两个枉死的商人的议论,说于家二少爷的第七房媳妇刚过头七。这样想来,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个人,正是眼前的小姑娘。 不过连枝也真是个糊涂鬼,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于昌氏笑着去刮连枝的脸,后者又别扭地转头跑开。明明是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可是应止玥却莫名觉得指尖有点冷。 于绝嗣订的婚事,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就没了的。 不止是连枝一个人,先前与他有过婚约的小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成婚后魂殡西天了。 第9章 烧火救家 听到应止玥的问题,于昌氏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眼睛一立,瞪向应止玥的身后,同时手握成爪,径直向后掏去:“应小姐小心!” 于昌氏展现的一向是温和的样子,这还是应止玥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疾声厉色。 耳后传来呼呼风声,带着种干燥的榉木叶的香气,应止玥向旁边微微一避,恰好看到椭圆脸木偶沉肃下来的脸。 “咻——” 木偶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红色嫁衣袖子的遮掩下,指甲尖锐如针,和应止玥的脸咫尺相隔!要不是应止玥反应及时,感觉到了风声,刚才怕是直接就被划伤脸了。 于昌氏恰好在应止玥后面,见此大怒,一把擒住对方的手腕,喝道:“你怎么还这样冥顽不灵!有什么仇怨你冲着妾来就是了,应小姐可是无辜的。” 虽然应止玥的脸没事,但是前额的发丝也被削掉了几缕,仍有几分惊魂未定,便向后移了几步。 然而,正是后移的这几步,她到了连枝的边上。 连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很快,但是应止玥还是捕捉到了,因而不动声色地问:“你认识她?” 连枝的茫然更重,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可最后也只摇摇头:“我没见过她。” 这时,于昌氏已经制服了红色嫁衣的木偶,伸手直接丢到了后院里,掉下去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听着都疼。 连枝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于昌氏也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