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东西,他真是?不要命了! 正好遇到应止玥,他就把这个麻烦速速处理了,清净了事。 老鬼悔不当初,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饶了我吧,我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不然说什么也不敢啊!” 小姝带给大?小姐的东西,兜兜转转用另一种方式回?到了她的手心。 见没?人将注意力放在老鬼身上,他转了转眼睛,“嗖”的一下窜走了,李夏延“欸”了一声,转头去追,转眼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海浪声声,应止玥沉默了很长时间,指尖触在他的肩上,声音很轻:“很痛吧。” 她在寻找小姝的时候,自然也见过地狱的景象。一座座青灰色的城墙高耸入云,布满裂缝和苍苔,给人一种朽坏和死寂的感觉。混沌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地面铺满尸骨,腥臭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冥河横亘在地狱中,黑沉的河水流淌不息,当中漂浮着无数冤魂的鬼火,闪烁着幽幽的幻光。 也有小鬼邀请过她去地府的更深层逛一逛,阴曹地府的宫殿庄严古老,巨大?的黑色宝座高耸在中央,阴司判官威严地端坐其上,审判着幽魂的罪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刑场,锁链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鬼卒们严阵以待,面目狰狞,手持利器,时刻准备着对逃魂进行捉捕。 人们在这片灰暗的地方游离徘徊,他们面容扭曲,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之中,偶有和她视线相?对的,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不客气地勒住肋骨,丢到身后的无间炼狱中去。 烈火燃烧的火坑、刀山剑树、油锅烹人…… 应止玥生得美丽,心却着实凉薄,没?什么太多的观感,难生出什么多余的怜悯之心,只嫌弃溅出的油星弄污了她的鞋袜。 可大?小姐确实从未想过,她被奉承着遥遥走过炼狱角落时,小姝或许就与她一墙之隔,裙角曳过枯涩的哀嚎声,却不曾停留。 陆雪殊笑?了。 她的手指冰凉,他的也不热,相?触时也并不温暖,更像是?两截冰搭在一起,“我都不记得了。” 应止玥一怔,转过头去时,却只见到他神?情澹澹,是?真的不在意模样。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酷刑审判的人尚有转世重生的希望,而彼时的小姝自不量力,非要去承担天?道眼中“早该死了”的女主命运,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痛楚和怨念都不属于陆雪殊,毕竟他只是?碎成?粉末的尸骨,没?有多余的器官去承载这些,视线和记忆都昏茫,大?概是?落在灰蓝色幕布的树梢上,阴间绘卷迭绵,他也不过充作令大?小姐随意一瞥的边角余料。 可陆雪殊连大?小姐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细水上垂落的钓竿,应止玥支着下颌时昏昏欲睡,对钓上来的东西漠不关心。 芦亭山的雨色如烟,他被束于“小姝”的身份被指使?着去月中寻桂时转过头,又见她倚在空濛雾气里,很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他对挑剔矫情的大?小姐尚未生出过多情愫,只是?偶尔会生出微妙的恶意。 ——她也会在意什么人吗? 下山路暗雪重重,褚色深浓却浸水无声,他失血过多,冷冽的香气环绕,唯有木箱被生闷气的大?小姐踢出“骨碌碌”的声响。 明明已近昏厥,他却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她果然是?坏脾气的大?小姐。 应止玥不知想寻之人只隔咫尺,潭影远山,她嗅到极淡的血气,后腰被石块刮破前,愤怒地骂出声:“小姝,你是?不是?死了?” 陆雪殊笑?得牵动身上的伤口,可细细绵绵的痛楚却又不来自于此,山居岁月回?首时,见她衣裙落在昏黄暮光下单薄的影子,彼时滋生的微小恶意铺天?盖地蔓延开,现在才了悟。 可又太晚。 小姝已死得不能再死。 但还是?要说。 ——可我的命,明明是?大?小姐的。 五阴炽盛,起造诸业。都说人生八苦八难,可他连承载诸苦的冗余都不存,唯有这句执念莫名其妙黏着在他的尸骨上。 他不该死在这里,他不能被旁人杀去。 他只能死在她手里。 - 话虽如此,也不代表应止玥会轻松原谅他啦。 - 碧水鸟萦堤,又是?一年春未绿的好时节。 应止玥又搬回?了京城的府邸。 于双娣成?了悲伤的寡妇,只好找和黄公子眉眼相?似的替代品来怀念旧人。又因为?贞静公主可以替她搜罗来天?下的男美人,她将散落各地的僵尸召回?,由贞静公主定期提供罪犯来投喂僵尸,听闻犯了□□和□□罪行的罪犯最?受广大?僵尸群众欢迎,供不应求。 说是?贞静公主可能不太恰当,现在她已经登基成?了新皇帝,法术的运转失效,于贵妃被逆行的法术吞没?,大?皇子的癔症没?有治好,但是?他对大?皇子妃冒乐极为?深情,自愿殉情。 而在听闻大?小姐回?府的当天?,小苹就收拾好包袱,非常麻溜地回?了府。 与此同时,她非常惊喜地发现,大?小姐终于对陆雪殊翻脸了! 应止玥发现陆雪殊的真实身份后,自认为?没?有把他赶出府,完全是?自己脾气太好。 这日,应止玥出来选花枝蘸水时,梨花摇簌成?雪,落入一汪清冷的寒潭里。 应止玥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陆雪殊不顾旁边侍从震惊的眼神?,几步追上去,什么清冷疏离感消失得干干净净,近乎要将整个人缠上去。 “姑姑,可以原谅我吗?” “不可以。” 他呼吸的气息扑湿她耳畔,姿势亲昵得似乎是?在衔咬,很可怜的样子,“姑姑之前勒令我亲你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想起这件事,应止玥就生气。很久之前在代城的时候,陆雪殊莫名其妙非要她答应,说什么“可以生气,但是?最?后一定要原谅他。” 那时候,应止玥还以为?他说的是?小姝的事情,哪成?想他是?预谋已久,早就预料到今天?了。 他可是?她侄子! 这个变态。 奈何她确实应承过他——不过她也没?说过,自己会生气多久吧。 “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陆雪殊毫不气馁,活脱脱一条粘人的狐狸犬。 “怎样都不。” “那今晚还要一起睡吗?” “当然。” “原谅我了吗?” “没?有。” 浮苍浅浅,堤岸边浓绿快要滴湿两人的衣摆,刚挑起的灯火照入亭湖。 曾止芦亭山,殊雪皆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