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莲斜了江国海一眼,语气不太客气:“你怎么不坐地铁?地铁不堵车。” “马上入土的年纪了,怎么好占用公共资源,让年轻人给我让座呢?” 江国海被怼了,却并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道:“毕竟现在年轻人也不容易,是吧初允?” “江爷爷好。”许初允礼貌地跟江爷爷打招呼。 一别大半年,江爷爷的头发已然全白,肉眼可见的老了。 却看得出他对今晚的晚餐很重视,穿得一丝不苟,精神头很足,脊背挺拔,眯起的眼纹里尽然都是如歌岁月、历经沧桑和风雨的平静超脱。 “好久不见,初允越长越漂亮了。” 看到许初允乖巧礼貌地打招呼,江国海不吝惜地夸她,“之前身体不好,一直没机会好好见见你。闻祈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善于表达,他没让你受什么委屈吧?” “当然没有。”许初允浅笑着道,“闻祈对我很好,人也很好。” 被她发好人卡的男人慢悠悠抬眼,看了她一眼,替她将桌前的餐布拆开,摆放好,又低声问她:“今天是不是吃不得凉的?” “……” 当着两位老人的面,许初允肉眼可见的耳朵红了一瞬。 她不知道江闻祈怎么知道的,强压下羞涩淡定地颔首:“嗯。” 江闻祈按下铃,跟闻声而来的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 后面从凉菜、前菜、主食开始一道道上菜品,没有辛辣刺激,也无过凉食物,很好地照顾了老人家虚弱的脾胃,也照顾了今天无法吃寒性食物的许初允。 许初允反而生出些愧疚,江闻祈工作事务繁忙,现在还要陪着她们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只是这次吃的菜不比之前,每人都定份定量,不似家常菜,能盛汤或者夹菜,她一身演技无法落到实处,只能通过面部小表情来扮演一位‘久别胜新婚’的年轻妻子。 唯一一道需要分食的菜品,江闻祈用刀叉提前分好,将那一小碟推到许初允面前,“够吗?” “够了。”许初允接过,尝了一口,很鲜香的滋味,“你也多吃点。”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工作那么累,多保重,不然我会担心的。” 话一出口,许初允又觉失言,一不小心又过犹不及了。 “嗯。”江闻祈却是轻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应了,“谢谢老婆关心。” “……” 许初允埋头吃饭,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太拙劣的表演痕迹了,如果这是期末汇演,及格分可能都拿不到。 没想到老人家们反而很吃这样明晃晃的亲昵。 高秋莲感叹着:“这小两口,真的是,这段时间腻歪得不行。” 江爷爷接话:“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江家人的优良传统,疼老婆。疼老婆才能事事顺利。” 在两位老人的打趣之下,许初允脸迅速烧了起来,一眼看对面的男人还是从容不迫、任由打趣的淡然样,那点不平更重了。 她悄悄伸脚摸索过去,而后轻轻踩了一下他的皮鞋,算是出一口今天被逗弄的恶气。 那边江闻祈明显感受到了,微抬眼,有些兴味地看着许初允。 许初允专心吃饭,只装作无事发生。 仗着两位老人家在,江闻祈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只是后半程,对面的那道视线实在难以忽略。 吃完饭,江国海说和高秋莲有旧要叙,邀请高秋莲一起去江边散散步。 “大冷天的散步?”高秋莲有些无语地看了眼江国海,“你多锻炼才是真的,吃再多昂贵的保健品都不如每天早起跑几圈,徒步几公里,免得到时候走得比我早。” 话虽是嫌弃的,但是却没反对散步的邀请。 江国海早已习惯她这张不饶人的嘴,只温声叮嘱孙子,“你和小许先回家吧,后天不是要出差?这次欧洲行,稳中求进就行。” 江闻祈点点头,在夜风中伸手,半揽过许初允的肩头,“我会的,爷爷您放心。” 他复看向高秋莲,“奶奶也尽管放心。” 许初允猝不及防被他揽进怀来,他有力的心跳就这样倏然钻入耳膜,贴着她的耳廓,一下下,沉稳又有力,温热。 回过神来,许初允配合着他,冲两位老人浅浅一笑。 待看着江国海和高秋莲上了那辆黑色巴博斯,江闻祈没有松手,保持着半揽入怀的姿势,微微低头,看着许初允,“回家吗?” 夜风吹动他的黑色碎发与大衣衣角,低眸的神态专注而又清隽。 华灯初上的城市夜景一瞬间都失色,许初允看见那双捉摸不透的深邃黑眸里,此刻专注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仿佛有奇妙的情绪在疯狂滋长,许初允一瞬间忘记了江闻祈刚才说的内容,“……什么?” “我说。”江闻祈难得耐着性子地缓声重复,“你要回家吗?我让永叔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许初允问。 江闻祈只挑了挑眉,没说话。 许初允便不说话了。 也是,他要做什么跟她无关,也没有告诉她的必要。就像她有什么行程也从来不会告知他。 她一瞬间失掉所有情绪,淡淡应声:“那回家吧。” “嗯。”江闻祈应了一声,给永叔打了个电话。 黑色车牌号的迈巴赫缓缓在两人面前停下,江闻祈替她打开车门,甚至在她上车时轻轻抬手挡了一下车顶。 许初允看在眼底,内心却平静极了。 她知道他的一切行为只是出于教养,出于从小到大的教育熏陶,就像在餐厅里为她做的一切,肢体上的亲密行为,也只是为了维持夫妻关系的假象。 回去的路程很安静,一路无话。 路灯投下昏芒,两边斑驳街景飞速而过,许初允有些恹恹地撑着下巴,手肘放在身侧的架子上,眸光游离地看着车窗外。 奶奶要回去了,李念要走了,过两天她该搬出别墅,重新租房。 她仍然是一根浮萍,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吃饭,睡觉,搬砖。日复一日的生活,像忙忙碌碌的工蚁,重复而又枯燥,无甚意义。 低头查阅年终财报的江闻祈忽而抬眼,看了眼身旁的人。 许初允侧着头看着外面,只露出一小半侧脸,线条精致清冷。 今晚她戴了一对珍珠耳环,上次在某奢侈品店配额后她勉强收下的,珍珠耳环圆润优雅,中和了几分冷清,耳垂小巧白皙,珠宝养人,更衬得她气质清丽。 只是眼神有些恹恹,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无精打采。 江闻祈手中的屏幕停留在那一页,五分钟也没翻到下一页。 他忽而对前面的司机道:“永叔,停一下。” 车子平稳地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