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秦能不失寸土,全赖仲父与蒙卿栉风沐雨。然蕞乃小城,恐衣食不足,适逢月前楚商进贡锦缎十匹,白粲一斛,就赐予仲父与蒙卿,等出宫时带回府中吧。” 大战告捷,自然要封赏主将,这是惯例了,所以吕不韦与蒙骜也没有推拒,欣然收下。 一时之间,君臣相得,嬴政也愿意说些家常。 “说来也是天佑大秦,当日寡人刚刚接到捷报即天降甘霖,随后宫人来报,楚夫人诞下了寡人的长子,竟是与甘霖一同降生。” 两人进城前见过各家的家仆,整理着装时,也听仆从提起过扶苏公子出生的事,嬴政一提起,他们就双双道喜。 之后秦王道:“此三喜临门,不得不庆贺,一月后扶苏满月礼,寡人欲于咸阳宫外赐宴,与民同乐。” 坐下两位能臣皆言大善,即着奉常主理。 晡时过后,吕不韦和蒙骜才离宫回府,能让王上留下用膳,显然二人颇得圣心。当然,作为蕞之战的两个主力,他们守住了咸阳边护,得到王上优待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他们带回的赏赐,着实耐人寻味。 各国多种有桑树,但只有楚人最擅长纺织,所以但凡有楚国的绸缎出现在市面上,总是供不应求。 而楚商进贡给秦王的,更是上上品,兼之楚国特有的精米,俱是价值千金。 这赏赐不是不够贵重,可依照秦律,得了军功的应该赏赐爵位才是啊。 吕相与上卿皆非彻候,远不到封无可封的地步,本来朝野都在猜测,此次秦国要多两位彻候了,谁知竟然一个人都没猜对。 吕宅门口,吕不韦下了马车却不进门,只望着匾额上的‘吕宅’二字出神,半晌后,吕不韦叹气一声,吩咐仆人重新套一辆牛车,从后门离开了。 第5章 劝甘泉宫 天色还没黑透,宫室中已经点上了油灯,残阳与油灯混成的昏黄色光线下,依稀可见轻纱后嬉闹的两个人影。 宫人把头低得死死的,快步走进殿,脚步声清晰可闻。 每个宫人进宫时都被教过规矩,行走坐卧皆不许发出声音,免得扰了贵人的耳朵被罚去舂米。 她已经不是第一天进宫的小宫女了,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相反,她是刻意为之。 确保帘后的人影已经听到了有人进殿,宫人才轻声禀报:“禀太后,吕相求见。” 帘后香风浮动,本该孀居的太后,长发却轻佻拂过了精壮男子的胸膛,对方也不甘示弱地撩拨了回去,惹得太后不住娇笑。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密着,仿佛刚刚的禀报声根本不存在。 宫人屏住呼吸,尽量把自己当成一个木头人,安静等候太后的吩咐。 “宣。” 嘴上说着宣吕不韦进殿,手上却也不停地与男宠打闹。 吕不韦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耳边满是女子的娇笑,和男人的讨好调笑声。 他闭了闭眼睛,俯首恭敬道:“吕不韦参见太后。” 嬉闹的声音又持续了片刻才停歇,一只素手才拨开轻纱,娇嗔道:“吕相总算是愿意来甘泉宫了,妾还以为,吕相是在刻意躲着本宫呢。” 吕不韦面色不变,回道:“太后言重,只是近日军事紧要,臣也是刚刚回到咸阳,断没有避着太后的意思。” 帘后腰肢款动,一只裸足轻轻踏在地毯上,赵姬掀开轻纱,婀娜地走了出来。 她已经年近四十了,只是生活无忧,万事随心,看上去跟刚刚来到秦国时,似乎没什么差别。 吕不韦依旧低着头,余光瞥见殷红色的深衣衣角,眉间不由又增加了一丝褶皱。 赵姬喜欢和男宠玩一些追逐游戏,为了避免着凉,就命人围着卧榻铺了一圈地毯,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冷。 这地毯本是极庄重的黑红色,只是红色多黑色少,不见庄重,倒是多了几分靡丽,就像王太后本人一样。 吕不韦对此并不陌生,毕竟他以前也是甘泉宫的常客。 “吕相如此说,妾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须臾间,红色衣角已近在眼前,葱白柔荑搭在吕不韦的肩膀上,赵姬柔柔道:“只要吕相能来,妾就已经很开心了。” 可惜郎心似铁。 对赵姬的柔情,吕不韦完全不回应,只请求道:“臣有要事要与太后相商,还请……”说着瞥了一眼纱帐内,显然是不希望有第三人存在。 不过赵姬想歪了,许久没有与吕不韦相聚,她还怪想的,于是就噙着笑,摆摆手让男宠先出去。 “喏。” 男宠走出纱帐后,先跟赵姬腻歪了一下,发现她有点不耐烦了,才麻利地离开寝殿。 一直走到廊外,确保听不清殿内声音时,嫪毐才停下。 他跟吕不韦也是老熟人了,如果不是托吕相的福,他也进不来咸阳宫,只是进宫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吕相也是太后的老熟人。 嫪毐阴着脸站在廊外,几次想站回廊下,或者干脆搅和了他们的好事。 刚从宫门口走过来,有事要禀报的宫人,见到嫪毐的黑脸,只觉自己运气背到了极点。 但章台宫的谒者在等,他又不能拖延。 最后只好忐忑着上前说,王上新得了一批锦缎,命谒者送来甘泉宫,敬献给太后。 因为早年在赵国的经历,秦王与母亲赵姬感情虽谈不上亲厚,但也多行孝举,每每收到进贡后,都会分出一半送来甘泉宫。 以往都是先呈给太后过目,然后由谒者盯着放进府库中,只是现在,谒者不知道在哪里,甘泉宫中大小事都由嫪毐一人操办。 太后也不知多久没仔细看过蕲年宫送来的宝贝了,只道嫪毐做事她放心,必不会出差错。 嫪毐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没有说话,宫人绷紧了身体,战战兢兢地等待回答,嫪毐瞥见她后颈竖起的汗毛,心底涌起一股自得,他喜欢这种权力在握的感觉。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有人阻止他得到权力。 像曾经的谒者一样,嫪毐盯着宫人将锦缎记录入库,毕竟是王上赐予,万万不敢轻忽。 只是当他重新回到廊下时,却听见殿内突然爆发了争吵,之后沉寂片刻,吕相面色沉肃走了出来,显然谈话不太愉快。 几节台阶的路,走得像上刑场一样沉重。 嫪毐躬身行礼,精壮得完全不像一个宦者。 “送吕相。” 是送,而不是恭送。 平平常常的语气,像是在送一个普通的客人,而不是权倾秦国的丞相。 这时,吕不韦才终于将目光落在他嫪毐身上,哪怕嫪毐本就是吕不韦向赵姬举荐的,但既然嫪毐进了甘泉宫,他就是太后的人了,而吕不韦一心想脱离与甘泉宫的关系,恨不得跟嫪毐从未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