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轻轻按在画像上,神态肃穆地说。 画中的人微笑起来,裙摆飘荡。接着,一个打着黑伞、梳着黑色发髻的女人从涟漪中走了出来。那条黑裙在她身上真是应验了那句比喻:“如死亡般肃穆”。 只一眼,斐莉达就知道自己曾见过她,不止一次。 她们那么熟悉,就像从未谋面过的一对知心好友。 “嘿,弟弟。”黑发女郎语气活泼地说,“我知道你找我……我一直在等着呢。哎呀,我们又见面啦,斐莉达。我就说黑色很适合你。” 她朝自己的弟弟扮了个鬼脸,接着一阵轻风般掠过他身边,一把抱住了斐莉达的手臂。 和梦不同,她身上同样没有温度,但是那寒冷不是刮人骨髓的严寒,而是像树枝上初雪和晴朗冬季的风,一种带着甜味的冷。她的眼眸像黑宝石闪闪发光,声音像鸟儿轻柔的歌唱。 斐莉达觉得自己喜欢她。她没法不喜欢她。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其实我也不确定,我们实在太熟了,别的生命可不会像你这样。这些年里,我亲爱的弟弟和我见面的次数说不定都还没有我和你多呢。”黑发女郎掰着手指说,“我们上次见面是你从悬崖上掉下来那次?还是你生病那次?肯定不是你站在核试验的起爆点上那次,我对此印象特别深刻……” “嗯……我想上次见面其实是因为我出了车祸。”斐莉达轻轻地拉住了那黑发女郎藏在黑色袖子下的手臂,“你好,死亡。很高兴见到你。” “所以,你成功了吗,好小斐?”死亡快活地说,伏在斐莉达肩上朝她眨着漆黑的眼睛,“按照约定,我是不是可以带你走啦?我早就想带你走了,你都不知道你向我要求了多少次……” “姐姐。”墨菲斯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你看清楚。她还没有死。” “我当然知道,我的好弟弟。”死亡扭过头,又朝梦君做了个鬼脸,“但死亡一直是斐莉达的愿望呀。这一切本来就是你自找的。她在世上停留了那么久,我只想满足她。好小斐,快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我想知道我第一次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斐莉达柔声说道。 死亡“呀”了一声:“是呀……你的记忆还在我这里。” 她纤细的手臂绕过斐莉达的脖子,踮起脚,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睛:“去看吧,小斐。看!” 哥谭,暴雨倾盆。 斐莉达迷茫地站在雨中,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天空上,一个蝙蝠图案照亮云层。雨水毫无间歇地从天而降,穿过她的身体,落到地面上,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皇冠般的水花。 她低下头,看着街角的这个仿佛一块黑色石头的身影。不得不说,蝙蝠侠这套衣服的确极其适合暗夜潜行——倘若不是斐莉达离得足够近,她也没法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他们。 斐莉达心情复杂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蝙蝠侠,以及他怀里双眼紧闭的安静人影。 仿佛怕雨水冷着了她一样,黑色的披风遮盖在她身上,只有垂落在外的那只手,颜色青白,看起来却还是柔软的。 在看到那身影的第一时间,斐莉达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是谁。她甚至下意识上前,伸出手,想要给那人做个急救。 接着,她发现自己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蝙蝠侠的披风,仿佛幻影一般,触不到实质。 她似乎带起了一阵冰冷的风,灌进蝙蝠侠的脖颈中,把他从麻木中惊醒。蝙蝠侠有些迟钝地伸出手,动作生疏而温柔地替怀中的人理了理额上湿透的发丝,露出了她的大半张脸。 他似乎注意到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于是将它拢在自己戴着手套的掌心中,熨帖地将它收回披风内。 斐莉达看着那张脸,迷茫而恍然地眨了眨眼睛。死前的记忆如潮水般蔓上脑海,幻痛感再次从胸口钝钝地传开,她抬起手捂住心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那是她自己…… 哪怕不看现状,单从一个素质优秀的医师的角度看去,她好像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斐莉达对此有些心理准备……她望着眼前的场景,满心怅然不舍,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但蝙蝠侠看起来很冷静。他耐心地、轻柔地握着她的手腕,似乎还想从她的手腕上摸到她的脉搏。 斐莉达叹着气,在旁边弯下腰,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她的手指穿过他的肩甲,但斐莉达依旧虚虚地举着自己的手臂,假装自己正在安慰他。 她知道这变故对他来说很难接受……但她真的不希望他太过悲伤。他们相识的时间实在很短,不足以形成太多创伤……她但愿如此。 很可惜,蝙蝠侠这会儿感觉不到鬼魂的安慰。 直到她的身体明显已经开始变得冰冷,蝙蝠侠的脸上才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嘴唇微微抽搐着,因紧咬牙关而让脸颊微微鼓了起来,最后浑身都开始发抖。 他忽然伸出双臂,把斐莉达紧紧抱在了怀里,额头贴着她冰冷的脸颊,仿佛溺水之人般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蝙蝠侠站了起来,怀抱着她,从那条曲折而漫长的街巷中走了出去。雨水在道路两旁冲刷着血迹,黑暗骑士始终沉默,连痛苦都寂然无声。 斐莉达飘然跟在他后面,看着蝙蝠侠处理好了一切,然后抹去了他的所有痕迹。雨停之后,克制着悲痛的布鲁斯·韦恩回答了所有问题,带走了她的身体。 她又跟着他回到了韦恩庄园里,欣慰地看着布鲁斯并未沉溺于悲伤,而是有条不紊地替她处理好了一切身后事,甚至还真的以她的名义捐了一个下水道系统。 终于,甜美的泥土填满墓穴,像一张邀请她躺上去的床。布鲁斯·韦恩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风衣,垂眸望着那座颜色新鲜的坟墓。接着,他单膝跪在了她的墓碑前,神情专注地放上了一支玫瑰。 斐莉达在自己的墓穴旁坐下来,靠在自己的墓碑上,光滑的石质让她觉得很温暖。她欣赏了一会那朵含苞待放的鲜红玫瑰,接着温柔而困倦地伸出手,假装自己碰了碰布鲁斯的侧脸。 “晚安,布鲁斯。”斐莉达小声说,“我真要睡了。” 她还想多留一会儿,听听他会在她的墓碑前说些什么,但那困意来临得比想象中还快。她觉得自己又一次梦到了她踏入这座庞大的城市时的那一天,在梦里,哥谭依旧无情地俯视着她。 仿佛上一秒斐莉达才刚刚松开手,下一秒,她就已经置身于一条无尽道路的起点。 死者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她身边穿过,神态麻木,顺流而下,走进被墨玉灯光照亮的门后。 斐莉达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她似乎看到了门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