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而亵渎的典籍。 除了诸神对他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许诺之外,此事的余波彻底消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很好,生活重回正轨,如此,蝙蝠侠就这样度过了十年的孤独时光。 在从蝙蝠洞中离开的那一夜,蝙蝠侠梦到了一座无墙的居屋。他知道,那是世界之外的梦中世界,隐秘的真相所在之处,漫宿。 他在这三个月中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也尝试了许多次向上攀登。他尝试过穿过那片黑暗的林地,在枝叶和藤蔓之间挣扎,也尝试过从锐利如刀刃的阶梯上向上攀爬,疼痛之中步步见血,醒来时他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他如今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技巧,足以让他穿过一扇又一扇沉默寡言的门,答出谜语,献上牺牲,得以来到揭示真相的时刻。 他对着镜子提问:“哥谭永远会一成不变吗?” “是的。”镜子回答道,“永远如此。” “为何?”蝙蝠侠追问道。 镜面散发出淡淡的、如同日落前残阳的光晕,以此作为回答。 他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双眸如蜜的年轻女孩,在哥谭的街道上独自徘徊,鲜血淅淅沥沥地从她的胸口滴落,又消散在空中。 哥谭俯视着她,她的身影在这座城市中看起来那么小,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是他的斐莉达。年轻的,温柔的,他没能留下来的斐莉达。 蝙蝠侠下意识地朝镜子伸出手,想碰一碰她。空茫的镜子躺倒在地板上,仿佛一扇镶嵌在地上的活板门。 另一面镜子再次闪烁了起来。 蝙蝠侠扭过头,又一次看到斐莉达。她在荒野间,受了伤一般伏在地上,头发长长了,凌乱地散落在肩头,遮蔽着她身上褴褛的衣装。 她在哪?她怎么了?蝙蝠侠急切地靠近了镜子,想要看清她的处境。 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镜子中,斐莉达抬起头,自一头倒伏在地的野鹿身上抬起身,鹿的脖颈处涌出的血液沾满了她的下半张脸和前胸,顺着她的头发滴落下来。她的眼神里几乎没剩下多少属于人类的理性,仿佛一头失控的野兽。 蝙蝠侠茫然地看着她。 他看着他认识的那个文雅腼腆的斐莉达用手指把下巴上滴落的血液刮进嘴里,像个偷尝蜂蜜的小女孩,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她看起来……很饿。 “这是什么……?”蝙蝠侠下意识发问,“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镜子以沉默回应他。 周围的镜子闪烁起来。一面接着一面,这座镜子大厅从地板到天花板都被各式各样的镜子铺满,里面有的是空白的场景,有的是活动的人像。 全都是她。那个和他只不过短暂相识了几个月的,普通而平凡的人类,斐莉达·莫扎特。 镜子里是各式各样的她,从一个相同的地方开始,走向无数截然不同的未来。它们接连闪烁着,像无数个信号不佳的显示屏。 “斐莉达……做了什么?”蝙蝠侠最后问。他正看着在他面前的一个斐莉达穿着一袭明艳的红裙,像一团旋转的火一样滑进舞池,接着把一瓶葡萄酒砸碎在总统的脑袋上,弯腰大笑得肆无忌惮。 “此人献祭己身,将自己变为楔子,钉死了这一重历史。”最古老的司辰双角斧开口了。 祂的身影隐藏在在一扇门后,对他直接说话:“她在这段历史中不断重生,以此壮大自己。永无止境。” “所以?”蝙蝠侠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斐莉达提着裙角,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一步步走进海里,海浪温柔地在她身上击碎泡沫,直到海水逐渐淹没她的头顶。 “只要她的循环还未结束,这个世界就永远得不到救赎。”司辰说,“我将会告知你一项秘密方法,永远关闭历史的破绽。此法可以使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蝙蝠侠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司辰的教导。他抬眸问道:“如果我最终真的劈碎了门户,却没能杀死她呢?” “她将摧毁这个世界,而你是她扔进炉中的第一根柴薪。”司辰以祂古老的声音作答,“你将消失,而她将重塑世界,如同在掌中捏塑黏土。这个世界原有之物都将崩塌,时间沦为玩物。新的世界中无你,无我,无规则。她将扮演世上最亵渎的造物主。” “我知道了。”蝙蝠侠说。 他垂下眼睑,遮蔽了自己的眼眸。 “向我们承诺,你会践行你的宿命。”双角斧低垂下祂的双刃,将斧刃抵在蝙蝠侠的额头上。 于辉光的照耀下,他静立在梦境之中,宛如宗教画中的神启之人。 “当然……”蝙蝠侠抬起头,直视着那把世上最为古老的双角利斧,“我必会行我应行之事。” “你有十年时间来准备。”司辰满意地收回斧刃,对他许诺道,“漫宿在每一夜都会对你开放。你可以在道路之室看到她所处之地。你只需等待时机。” 蝙蝠侠拢起披风,点了点头。 他当然会行他应行之事。 在这个建立于疯狂的世界上,诸神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凡人。理想主义者不会消沉,但他们往往会为辉光所迷;冷峻者则从不为梦幻动摇,他们只会被自身的绝望击倒。 蝙蝠侠则并非这二者之一。 诸神看到了他内心的黑暗,于是以为他恐惧一个失控的未来。 他们错了。 蝙蝠侠的确是个在泥沼中爬起的怪物,半点不假。但在面具之下,他还是个渴望着美好未来的孩子。 他曾经被人从黑暗中短暂地拉出去过。布鲁斯·韦恩身上的伤痕曾被人温柔地照料过,他见过傍晚玫瑰色的阳光倒映在水面,见过微风吹过枝头。 他的确恐惧一个失控的未来。 但他从来不会,也永远不会恐惧……一双属于医生的手。 从此,他开始扮演残暴的阿拉伯国王山鲁亚尔,而斐莉达则是那个聪慧美丽的少女山鲁佐德。只是国王没有聆听故事,只是夜复一夜地在镜中看着少女被光晕勾勒出的轮廓,而少女的故事也并未讲到第一千零一夜,总是以死亡作为故事的结尾。 十年里的每一夜,他都梦到她。 他看着斐莉达穿过拥挤的人潮,看着她独自漫步在无人区里。他看着她统治世界,前呼后拥,看着她潦倒死去,形销骨立。她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时光在她身上沉淀,她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明亮,让他移不开眼睛。 蝙蝠侠从不觉得自己深爱她。至少,在最开始,他们相识的最初,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后来那么爱她。 但就像生性残忍冷酷的国王在一千零一夜后爱上了少女一样,蝙蝠侠在某个清晨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正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