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宽有窄。她数了数,足足一百二十七道不同的剑痕。 曾有一百多个同门见她不归,看过她的信槽,打开过这封公开信,留下了一道剑痕。此信总是被取出又放回,所以才在最顶上。 徐千屿无言地看着信。 她忽而相信,这正是陆呦到来以前的蓬莱,一个她曾经深信不疑的师门。自有人不喜欢她,但她日日勤勉,亦有人能看得见,亦有人会在乎。许多同门,不知姓名,但早已遥遥相敬,相识相知。 她将其他的信烧了,单将此信放回信槽,决定明天也要来擂台,天天都要来练剑。 这么一想,她便开始拍人对战。但是夜深人静,弟子大都睡下了,没什么人在此处练剑。 好容易拍到一个,徐千屿一转过身,那高大的男人缠着腕带,一见她便道:“徐千屿,你大半夜不睡觉,怎么还练剑?” “师父……师兄。”徐千屿碰见熟人,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高逢兴“嗤”地笑了,那双绿眼睛竟显得生动起来,如一汪春水:“我日日都在这里。若是弟子找不到人练习,我便会应战陪练。” 这教习,当得也太辛苦了。 “并不辛苦,沈溯微以前也是如此。”高逢兴似是知道她想什么,两指挟着剑尖,将其“当”地一弹,剑鸣中横眼过来,目中雪亮,意气风发,“我喜欢剑。” 二人已经战起来。徐千屿上下翻飞,剑势凶猛,转瞬间过了百招,将高逢兴打退。 高逢兴道:“你进益良多,剑花也会挽了。” 徐千屿闻言,赶紧当着他的面又挽了一个,刚才挽得太仓促,有点不完美。 “果然是夸不得,这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高逢兴叫她逗笑了,抱臂瞅她,“你这灵池……” 剑术有所提升,剑势亦很凶猛。只是许久不见,修为就升了一层,恐不是她不愿,而是她力有不逮。徐千屿有进内门的资质,倘若老天叫她的修为就此到了头,在他看来,确实可惜。 戳到痛处,徐千屿不高兴道:“内功出了点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很快就好了。” 她当真是这样想的。 只要等师兄忙完,帮她解了那些书上的惑,她一定能升阶。 话说回来,师兄有这么忙么,竟然好多日都没有将书还回。他会不会是把这件事忘了? 高逢兴见她面色惶疑,竟破天荒地没有继续嘲讽她,劝慰一句,“你知道吗?我十三岁时便到达筑基第八层,迄今为止,停滞不前,已经有十三年了。” 见有人自揭短处,徐千屿大为吃惊,便被转移注意。 “修炼本就是如此,总有人比你天赋好,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高逢兴哂道,“我十三岁那年修剑术,教我的师父,就沈溯微,比我还小一岁,修为亦不如我。你再看今日,我二人差距。” 徐千屿忍不住问:“师父,你都不妒忌他么?” 师兄天姿太好,升阶太快,连她有时都会忍不住嫉妒。 “我儿时倒是有些耻辱,总是给他难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对我轻贱半分,也没有畏怯半分,无论我说什么,他只谈剑。凡自己所有,倾囊相授,我自愧弗如。倘若将登大道之人,都是这样品性,倒也能令我信服。” “待剑术学完,我亦想要做这样的人。不管旁人如何,反正我自求我的道,不为外物所扰。” 这些年来,他迎来送往,送走多少有天赋的同门,“徒弟”有进了内门的,有修为早就超过他的,他早就看淡,有了自己的节奏。 高逢兴道:“来吧,别废话了,再打一场!” 徐千屿感觉有些吃力,灵池仿佛纠成一团,经脉四处不通,灵池也耗尽了。但她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服软扫兴,便强行引气入体,扩了经脉,说不定这样就能将灵池撑开了呢? 徐千屿一跃而起,当头劈下,但这剑擦着高逢兴剑身而过,斜擦出了一溜火星。高逢兴在她轨迹歪斜的瞬间,吓了一跳,揪住她领子,将她接住:“怎么了,怎么了?” 徐千屿显然已经没了意识,高逢兴将她晃了晃:“你这,不要吓我。” 身后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袭来,面前一空。 高逢兴一转头,便见玉冠束发的白裳仙君,不知何时将徐千屿抱起,正垂眸看她的脸。徐千屿坐在他右手臂弯,头渐渐向下滑落靠在他的颈窝,沈溯微也没有将她扳正,只是偏了偏头,就那样忍受了。 “师父……” 他很是讶异,怀疑自己做梦,还揉了揉眼睛,“你,她……” 因沈溯微为人很有距离感,莫说是女孩,就连少年时关系亲密的男修搭他肩膀,他都会僵硬。 若有人从背后冷不丁搭上去,想同他玩笑,他应激起来,能瞬间将对方掀翻在地,或以剑气击出很远,反应过来,方道一声抱歉。时间久了,同门也了解他脾性,便知道在他面前守着分寸。 尚没有见他以这种抱小儿的姿态抱过谁,竟然抱得还很娴熟。 沈溯微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抛下一句话便消失了:“回头同你解释。” 第50章 炼器炉(五) 徐千屿一睁眼, 便是和娘在两块石头上面对面打坐的场景。娘幽幽看着她,耳坠安静地摇晃,似在思索什么。 沈溯微确实在沉思。 徐千屿思维的跳脱难束他已有所见识, 不知该不该再相信她一次。 徐千屿惊喜道:“你又来了。” 罢了, 再信她一次吧。 娘微一颔首, 开口道:“我今日教你塑好灵池。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未得我允许,不要擅自举动。” 她周身气质清冷似霜,看人说话时, 语气虽柔,但那柔中自带一种不可悖逆的气势,徐千屿不由得答了一声好。 但她想了想, 感觉疑惑, 又好奇问:“可你又如何将灵池灵根这些知道得这样清楚?莫非你也是修士?你在哪个仙宗?” 娘同她说话时直直盯她的眼睛, 闻此言, 仍然目不转睛,却忽而一笑。仿佛这个问题幼稚, 并不足以叫他回答。 这几次娘一直没甚表情,如游离云端的仙人,不想笑起来如一剑破霾,摇光倾泻, 令人目眩神迷。 徐千屿看她, 又露出了仰慕和憧憬的眼神, 想问什么便也忘了。 娘又道:“过来。” 徐千屿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去, 跨坐在了娘的腿上, 眼睛还盯着他的脸。 沈溯微将徐千屿抱坐膝上, 微凉的手指向下, 又教她一遍沉入灵池。 沈溯微单刀直入,是因此后他会抹去徐千屿的记忆。待她醒来,便不会记得这个梦了,透露了什么倒也无妨。 徐千屿沉入灵池之前,他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