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身后便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你回来了?”他惊讶道,“这么快?” 他怎觉得,魏黎安才刚走呢? “陛下。”身后传来一道沙哑复杂的男声,并不是魏黎安的声音。 有些耳熟,虞藻却一时间没将声音与面孔对上号。他微微偏过头。 在树枝摇曳的槐树之下,一个仅身穿里衣里裤的男子正朝他缓缓走来,散了发髻,面容苍白。 竟是明奕。 虞藻错愕地抬起睫毛。 被风一吹,明奕的发丝与衣衫飞扬,配以较为阴郁病态的面庞,若不是青天白日,定是要让人误以为撞邪。 最让虞藻惊讶的是,明奕竟只穿了里衣与里裤。 这一身对保守的古代而言,与什么都没穿,有何区别? 明奕缓缓来到虞藻身前,恭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 虞藻让明奕起来,眉眼谨慎而又小心,他有些拿捏不准明奕的意图,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他没记错,当初明凛是将明奕废了之后,才将他立为太子。 而那之后,明奕便去看守皇陵。 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虞藻静观其变,而明奕正在竭力忍耐亢奋翻滚的情绪。 身侧双手剧烈颤抖,被他狠狠压制下去。 明奕尽可能拿出最正常、也最平静的一面。 不能吓到小陛下。明奕警告自己。 “陛下,这半年来,臣好想你。” 明奕缓缓抬起头,“这半年来,臣日日在皇陵自省,悔不当初。明月楼的产业与近些年来的盈利,臣已尽数上缴国库。” “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臣在您身边侍奉您吧。” 与记忆中恣意暴戾的明奕一对比,如今的明奕,的确成熟稳重了不少。 看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虞藻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总觉时间流逝飞快。 见着明奕,他又好奇道:“你身上的情毒可有复发?” “谢陛下关心。臣身上余地未清,偶尔还会毒发。” “那你怎么办?皇陵有太医吗?” “无人管我。”明奕黯然道。随后,他又故作轻松道,“无碍,臣会忍。这么多年来,在遇到陛下前,臣都是这么过来的。” 明奕取出一个罗袜,亲昵地将脸贴进罗袜,神色沉迷、隐隐透着几分癫狂,“有陛下的贴身物相伴,足矣。” 虞藻:“……”他睁圆了眼,“你、你怎有朕的袜子” 看罗袜的款式,似乎是他还在太学时穿的罗袜。 小火苗在胸腔灼灼燃烧,可见明奕如今脸色苍白、一身寡淡,气焰又消下去了。 他本就吃软不吃硬,见明奕如此可怜,他总觉明奕跟他在御花园见着的流浪猫儿似的,心中又开始升起怜悯之意。 明奕从前也是锦衣玉食的太子,如今在皇陵,竟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说不定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其他人欺负。 再怎么说,明奕也是他名义上的皇兄。 虞藻断不能让他皇兄继续被人欺负了去。 “也罢。这次,你便随朕回京吧。”虞藻道,“朕记得,当初父皇只罚你三个月,你怎在皇陵待了近一年?” 还不是因为你那好兄长与好父皇。 明奕眼底飞速闪过一抹戾气,若不是这三人从中作梗,他早就能回到京城,而不是在皇陵中,日日夜夜只能拿小皇帝的贴身物解馋。 再一抬头,明奕眉眼间的阴狠消失不见,他充满感激地、迎面抱住了虞藻:“谢陛下隆恩。” 却意外看见小皇帝脖颈间的红痕,纵横交错。 再想到方才围绕在小皇帝身边的一群不知羞耻的男人,他眼神微暗。 “你松开朕……你先行离去吧,等会儿朕派人来接你。”虞藻又一脸凶气,拿出帝王的威严,“下次穿好衣裳,你这样成何体统” 虞藻已是一个成熟的小皇帝。 呵斥起人来,得心应手。 明奕恭敬道:“臣遵旨。” 明奕离开后,暗卫立刻出现。 方才可怜到仿若饱受欺凌的弱态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比过往更加浓郁的戾气。 只不过比起从前,明奕学会了隐藏与收敛。 “方才你所言属实?” “属实。” 暗卫恭敬道,“景仁宫内的确住着太上皇。至于其他妃嫔的品级与宫殿,也都由太上皇一手操持。” “好、很好。”明奕冷冷地笑了一声。 难怪迟迟卡着他不让他回去。 原来明凛这老东西,打的是这个主意。“属下还打听到,太上皇时常邀陛下留宿上,亦常遣散宫人,殿内只留他们二人……约半个时辰,太上皇便会出来传热水。” 半个时辰? 明奕耻笑一声:“这老东西,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明奕的神色愈发狠厉,眉眼间萦绕挥之不去的戾气。 现在小皇帝后宫所剩位置不多,尤其是几个妃位,皆被众臣之子占满。 但后位仍是空的。 明凛暂住其中,虽借着打理后宫为由,但毕竟没有位分,名不正言不顺。 明奕漫不经心地披上外袍、束好发冠,眼底闪烁志在必得的狠色。 此次他回京,就是冲后位来的。 …… 夜晚,虞藻还来不及下旨将明奕接回京城,寝殿外已围绕了叽叽喳喳一群人。 虞藻纳闷地走了出去,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一位大太监,端着个盘子而来。 “陛下,该翻牌子了。”大太监温声道,“今夜陛下要召谁侍寝?” 虞藻怔了一怔,怎他们还随身将牌子带过来了啊? 他一抬头,对上虎视眈眈的一群俊脸,个个眼冒精光,如狼似虎地盯着他,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些牌子都是各个寝殿的妃嫔自个儿寻匠人定制的。 他们从定制牌子开始,便开始竞争。 花费重金寻匠人打磨,意图在外观上吸引小皇帝。 亦或是在上头撒了香料……一群朝中众臣、名门后代,竟将心思都花在这方面上了。 虞藻刚一伸出手,一群男子同时将头探出,他将手缩回,语气讷讷道:“朕、朕今夜有些累了,侍寝一事,还是不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急了。 他们怎愿意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陛下,臣好想你。” “近日臣学了一套推拿术,陛下,不如召臣侍寝吧?” “陛下您放心,臣只抱着您睡觉,其余的什么都不做……” “陛下……” 太可怕了 虞藻“咻”的一下起身,因走得太着急,竟连足上的鞋履都蹬掉了。 他急忙忙地往另一边走,试图将这群人甩在身后。 “陛下” 一众男妃个个神色夸张,生怕小皇帝踩着什么伤着龙体,连忙捡起小皇帝的鞋履,手忙脚乱地跟上。 月朗星稀的夜幕下,庭院间。 正前方的小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乌发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