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夜里都是大暴雨,出门一定要带伞,准备点厚外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想跟他说,记得要平安回滨港,她会等他。 程菲脑海中千头万绪,目光有一瞬放空,竟怔怔神出。 不多时,听见空气里响起甜美悦耳的广播声:“各位前往乌川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海航321K次航班即将起飞,请您尽快检票登机……” 陆岩在旁边等了会儿,极低地叹出口气来,说:“程小姐,走吧。” 程菲回过神,转头朝陆岩勉强笑了下,点头:“好。” 程菲中午在飞机上吃的飞机餐,下午三点多,从平南飞来的航班准时降落在了滨港机场。 “陆岩,这一路麻烦你了。” 取完行李,程菲朝陆岩露出个感激的笑,柔声说,“待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好,你忙你的去吧。” “老板交代过,一定要安全把你送到家门口。”陆岩语气散漫,态度却很坚决,“这事儿要是我没办好,被老板知道了,我会有大麻烦。希望程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小弟的。” 刀疤小哥话都说到了这份,程菲这厢自然就不好再拒绝,无奈,只得同意,由着陆岩把自己送到了小区大门口。 挥别陆岩,程菲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她两手抓住箱子提手,用力一甩,哐啷一声响,把箱子拎进了玄关。 然后垂下脑袋,低头换鞋。 程国礼不在家,蒋兰正一个人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大门口的动静,又惊又喜,赶紧趿拉上拖鞋小跑过去。 瞧见宝贝女儿,蒋兰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笑颜,欣然道:“咦,这么早就回来了呀?我以为要五六点,还说让你爸早点忙完去机场接你呢。” 程菲蹲在鞋柜旁边,自顾自把拖鞋穿好,又拉开鞋柜门,把换下来的运动鞋放进去。 看见鞋柜里的鞋子有几双没摆整齐,她顺手就摆弄起来,脸蛋始终埋得低低的,没有说话。 “……那些鞋子都是我准备拿出来洗的,乱了就乱了,不用管。”蒋兰说着,眉心微微蹙起,察觉到闺女整个人有点不对劲,她瞬间担心起来,低声道,“菲菲,你怎么了?出差受气了?” 鞋柜前的姑娘还是没吱声。 “你说话呀。”蒋兰急得不行,走过去也蹲在了女儿旁边,伸手拍了拍程菲的肩膀,“有什么伤心事跟妈妈说,你一声不吭,妈妈会很担心。” 听见这话,程菲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吐出来。 她摆完鞋子,右手一扬将柜门关紧,转头看向蒋兰,笑笑:“没事,妈,我只是出差这一周太累了,所以不太想说话。” 蒋兰有点不相信,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她:“真的只是太累了?” “嗯。”程菲点头。 “好吧。”蒋兰见这丫头不肯说,也没辙,只能叹息着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道,“那你快进屋睡会儿,晚上我给你做你喜欢的大盘鸡。” “好!谢谢妈妈。”程菲小女孩儿似的撒娇,扑进蒋兰怀里来了个熊抱,随后便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回到卧室。 反手把门关严。 眨眼时间,程菲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她背靠着门板发了会儿呆,继而眸光微动,走到了书桌前,从书柜最底部找出了一个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二十年前的老照片,底色泛黄陈旧,背景残破萧条。 夕阳下的贫民窟屋舍拥挤,缺了角的石板铺起一条小路,路上走着两个小小的背影,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儿,还一个衬衣已洗到脱色的小少年。 一个在后面追赶,一个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看着这张照片,程菲压抑多时的情感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浪潮般涌出。 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湿润了眼眶。 程菲捏住相框的指用力收拢,仰起头,望向了窗外灰白色的天。 照片上,女孩和少年的距离明明只有几步之遥。 可这几步距离,真实落在人间,已经让她走了整整二十年。 “小哥哥。”程菲眼角挂着泪,远眺天空,嗓音极轻,“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很像你。” 他的世界是纯黑色,腐朽疯狂,充满罪恶。 可他又是个异类,难以界定,蕴藏无尽可能。最黑暗也最光明,冷得像冰,也炽热得像火。 他就像海域深处的山脉,人们只能看见水面上的一隅,水面之下,无人声处,才能触摸到他灼如烈焰的血肉和心跳。 他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他要走的路好像长得看不见尽头,又那样的黑,那样的难。 我多希望他是你,又多希望他…… 不是你。 第二天是6月四号。 一大早,程菲就准时回了单位打卡。 徐霞曼京城那边的会还没开完,顶头BOSS不在,程菲只能给打去一个视频,汇报目前的工作进度。 这次的兰贵考察,程菲独挑大梁圆满完成任务,徐霞曼对她很满意。视频电话里,徐霞曼先是公事公办给她布置了一些新工作,之后便笑着说,“你去了兰贵七天也辛苦了,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可以用来调休,不然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得到了上司的认可,还平白捡到了三四天假期,程菲低落了一整晚的心境终于阴转晴。 当天中午,她就约了温舒唯吃火锅。 两个姑娘吃的火锅是一家老字号,老板是重庆人,锅底味道地道得很,动筷没几分钟,程菲就辣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温舒唯比程菲能吃辣,被程菲这模样引得发笑,顺手递过去一罐冰可乐。 程菲接过,咬着吸管咕噜咕噜,瞬间喝完大半。 温舒唯又从冒着泡的牛油锅底里捞出一个火箭鱿鱼,放进程菲的油碟碗里,想起什么,随口又问:“对了,你出差这几天,没跟那个黑老大再牵扯不清吧?” 程菲闻声,吃鱿鱼的动作明显一滞,垂着眼帘闷头喝可乐,没有搭腔。 温舒唯见状,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蹙紧眉头道:“不是吧。姐妹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在一周里不仅没有成功斩断情丝,还跟那个黑老大把革命友谊升华了?!” “……不是。”程菲看了温舒唯一眼,脸微热,有点不自在,“你别瞎说,我还没告白呢。” 温舒唯是个记者,对文字敏锐得很,听完眉心瞬间皱得更紧:“什么叫‘还’没告白?你还打算跟他告白?” 程菲再次沉默。 “我的天。”温舒唯脑子都要炸了,目瞪口呆,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那可是个黒社会!保不齐哪天就会横尸街头或者进监狱!居然真打算去当大哥的女人?”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