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踩碎了一颗又一颗金色音符,耳里都是酥酥痒痒的乐章。 * 但从纳瓦尔的视角来看,画面却是这样的—— 女孩一路蹦蹦跳跳,一边走路,一边弯腰嘀咕,时不时对着空气抚摸什么,像抚摸动物的皮毛,脸上挂着高浓度的傻笑。 纳瓦尔:“……” 她最好是不要再喝酒了。 * 从遇见白绒后,纳瓦尔就没在这女孩身上看见过几件正常事。 在露天长椅上睡一下午。 在餐厅门口跟他这陌生人争一枚硬币,扮一副可怜虫模样。 在博物馆里乱讲一通。 在演出场合毫无预警地睡着。 …… “白小姐,外面很冷,先跟我到车上待着。” 纳瓦尔止步,认为有必要阻止这女孩继续做出新的怪异举止了???*。 他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这时司机还未回来,车内非常冰冷,但能抵挡街上的夜风。 他转身,正要拉人坐进车里,却见女孩抱着路灯柱在那儿歪着头看他。 她用祈求的语气道:“先生,我走得太久了太累了,请让我稍微歇一会……” 纳瓦尔回头,扫一眼从奥托他叔叔家的那栋房子走出来的距离。 这段,绝不超过一百英尺。 “……” 微醺的醉意中,白绒半睁着迷蒙的眼,视线聚焦在男人的唇上。 他的唇,看起来好冰冷喔,不可接近的样子。 他的面孔,却是她见过的纯种法国人里最迷人的了。眼神可轻易撩拨任何一个少女的心,而那眼眸的色度又如此纯净…… 他衣襟整洁、气质优雅、神情内敛,仿佛脱离了世间每一种低级趣味。 但白绒笃定,并不是那样的。 哪有人会是那样的? 此时,不知怎么,白绒想起了Jeo Lan博物馆挂在角落里的诗歌明信片。有一首是诗人早期写下的不为人知的“小情诗”,只言片语,诉说爱人沉浸在爱河里裸露的情和欲。严格来讲,那并非正式作品,只是女诗人Jeo Lan早期跟男友通信的内容,属于爱人间的私密呓语,死后出版成合集时被某些报刊批评为“过于放纵、不利于青少年阅读”。 那不是在女诗人创作的巅峰期写下的,语言技巧生涩稚嫩,毫无章法,犹如初次坠入爱河的少女,可正因如此,每个词汇都流露着真诚而陶醉的爱意。 至于诗体,是上世纪就风靡起来的自由体,用英文写的,此刻白绒脑子里已自动译出了中文版。 但她不好意思想下去。 那诗,让她感觉晕晕乎乎,开始责怪起酒精的危险。 “白小姐?”男声唤她。 她懒懒抬起头来,“嗯?” “上车。” “好的,回中国吗?” “……” 阴影缓缓笼罩在她脸上,她感到一股逼迫人的气息靠近,但对方语气仍是客气的:“您喝得太多了,看起来无法走路,抱歉,我可以抱您上车吗?” ——抱? “啊,那似乎不太好呢。”白绒皱眉,叹口气,歪歪扭扭地靠过去,勉为其难道,“但是……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她这样说。 但她那样想…… 可以可以,先把我抱上床。 作者有话说: 醉酒害人啊,傻孩子已经意识不清了。 第18章 、吻 初春清晨, 雨淅淅沥沥打在窗外高大的绿树上,氤氲满屋湿意, 惊扰被窝里的梦境。 这是三月上旬, 不需要暖气的时节,外面依旧很冷。好在房内尽是静谧柔和的奶白色、卡其色装潢,可减缓冷寂感。 窄而高的窗户边,白纱幔被风涨满, 轻扫着刮向床沿。 一张造型复古的白色铁架床, 很像中世纪落魄公主的栖身之所, 但这床上铺着蕾丝边的柔软被套、灰亚麻色的纯棉床单,又显得精致温馨了许多。 白绒睁眼醒来, 感到浑身乏力,好不容易才坐起身。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熟悉的卧房,渐渐清醒, 揉了揉疼痛的脑袋。 乱糟糟的被窝里, 残存着夜间弥留的酒气。白纱起落, 阴雨天光晃在室内, 铺在女孩半裸着的背脊骨上,那乌黑的发丝衬着白皙滑腻的肌肤, 晕上浅浅淡淡的柔光,迷蒙得像断掉的记忆一样。 一阵寒风刮来, 激得她一颤。 要命, 一点事也想不起来了。 昨晚……诶?她昨晚的记忆, 居然是早早就截止在下了格鲁伯先生的课后。 * 白绒难得醒这么早, 踩着拖鞋、揉着太阳穴去了客厅。醉后整个身体柔软无力, 她不得不迅速泡一杯咖啡让头脑清醒。 俞甄艺正窝在靠近阳台的玻璃门边, 全身陷在沙发里,双腿挂在沙发外晃荡。她嘴里咬着一支画笔,发着呆,木杆都快给咬变形了。 她在为昨晚的速写重绘油画,目前,刚给其中一幅棘手的作品调了色。 她一般不主动跟白绒打招呼。 于是白绒先说:“早。” 白绒刚冲完咖啡,喝了一口,就被她接下来的话呛得喘不上气—— “你和纳瓦尔竟然交往了,我倒是没料到的。” 窗外的雨声变得非常清晰,室内也只剩画笔的唰唰声。 几秒后,白绒的身体不再僵硬时,她擦了擦嘴角,“交、往?” 俞甄艺懒懒扫她一眼,手中画笔未停,越刷越快,“是害羞不承认吗?抱歉,我目睹你们接吻了。” 白绒这次甚至被空气呛到。 “接、吻?” 她走过去,“……你再说一遍?” 俞甄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害羞不承认吗?抱歉,我目睹你们接吻了。”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白绒抱住头,“等等,我想想,昨晚我和卉卉正要去派对……” 俞甄艺敲敲画架,打断她的话:“本来昨晚我以为你醉了,但你那时候还能说一大串完整的句子,大概剩一半清醒意识吧?你现在也许记不清了,需要工具来辅助记忆的话,我这里有。” 白绒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大块画布上,咖啡色背景的室内一角,蓝色与金色的颜料渲染成了斑驳的灯光,流淌在吧台边的两个人身上,光影旖旎。画上的两人是一男一女。 女孩歪着头,脸颊贴着桌面,伸手抚摸男人微微鬈曲的栗色头发。 白绒当然认得出自己! 画上,她像个女流氓似的,几乎就要缩在人家怀里了。 俞甄艺换了细杆笔,坐直,开始勾勒画中男人硬挺的侧脸线条,“有半个晚上的时间,你都只跟他待在一起。” 白绒闭眼,努力回想,终于让记忆延续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