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地在往下落。 他脱下身?上那已经?形同虚设的蓑衣扔在了门边,抬步进门,行?走间,地上留下了一排水印。 他摸索着点燃了蜡烛,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墙角的箱子,换下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裳,然后,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背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褚晏仰头倚向墙面,面色麻木,双目失焦。 跋山涉水见到的却是阿芜尸体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浮现在他脑海。 褚晏痛苦地抱住了头。 无论?他多么努力,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般捉弄他,夺走了他的父母还不够,连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妹妹,也要一并带走。 褚晏双肩发颤,整个人仿佛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头。 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暗无天日,而是原本可?以。 他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了无埋怨,在坐在阿芜身?边等待棺木送来的时候,他不止一遍地想?着,如果虞秋秋当初肯伸手?救阿芜,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泪水从眼角滑落,褚晏抬头看向对?面熟睡在榻上的人,忽地脸色一变! “秋秋!” 他踉跄朝榻边奔了去?。 秋秋现在整个人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不仅裸露在外的皮肤红得吓人,连额上的温度也是滚烫得不正常。 “秋秋!秋秋!” 褚晏一遍一遍唤着虞秋秋的名?字,却怎么也唤不醒她。 他心惊肉跳,胸腔内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整个人方?寸大乱。 “太?医,对?,叫太?医!” 他强迫自己冷静,终是理出?一丝头绪,即刻唤来随从另其速去?请太?医。 没有冰,在等待太?医过来时间,褚晏打来了一盆凉水,用帕子沾湿了帮其擦拭降温。 可?无论?他将帕子换多少遍、又擦拭多少次,虞秋秋身?上的温度仍旧居高不下。 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褚晏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秋秋的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他连喷嚏都没见她打过一个,更别说是风寒。 她的身?体如今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褚晏根本不敢去?想?。 “秋秋,不要吓我……” 褚晏将人搂在怀中,侧脸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整个人惊慌失措,无边的恐惧更是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终于,随从带着太?医回来了。 褚晏如同见到了救兵:“太?医,快救救她!” 太?医方?向随身?的药箱,打眼一看,登时就被吓了一跳,这这这……这莫不是被蒸熟了? 太?医不敢再耽搁,立刻上前探了探虞秋秋的额头,结果这一探更是令他心惊。 好家伙,见过发烧的,没见过烧成这样的! 太?医一边把着脉,一边不可?置信地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向虞秋秋,仿佛在看什么现世奇迹。 都烧成这样了,人居然还能活着? 南巡路途遥遥,像应对?发烧、头痛、肠胃不适之?类病症的药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只是虞秋秋这等情况太?医属实也是第一次见,内因是什么一时不好下定?论?,只好加了些量先给开?了几副退烧的药。 等药熬好又是几刻钟后了,此前褚晏用酒帮她擦拭了几遍,仍旧是收效甚微。 “大人,药好了。”随从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对?褚晏的状态很是担忧。 小姐意外逝世,大人本就已经?大受打击了,夫人若是再出?什么事,大人只怕是…… 随从将托盘放到一边,叹了口气退下。 待药稍稍放凉,褚晏将虞秋秋半扶起圈在怀中,端起药碗自己仰头喝了一口,俯首托着她的脸正准备给她渡进去?,察觉到掌下温度的变化,整个人忽地愣住。 他稍稍退开?了一些,然后就亲眼目睹了虞秋秋身?上那异常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去?,直至恢复白皙。 褚晏瞳孔震颤,立马又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 褚晏:“……”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她更健康的人了。 将人默默放了回去?。 “咕咚——” 喉结滚动,那含在口中的药,褚晏自己咽下去?了。 …… 翌日,虞秋秋一觉睡到大天亮,刚有点清醒还未睁眼,鼻子就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的鼻子抽了抽,什么鬼?这怎么闻着像是酒味儿?谁往她床上倒酒了? 真是岂有此理! 虞秋秋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边摸边看身?下的被单,试图找到气味的源头。 然后她的动作便顿住了,她抬手?嗅了嗅。 “……” 沉默,深呼吸气。 “谁把我腌了!!!” 屋内爆出?一声怒喝。 褚晏走至门前被震了一下,接着足尖一转原路返回,假装自己没来过。 洗了个热水澡后,确定?自己身?上那股花雕酒的味道没了,虞秋秋这才勉强恢复了优雅。 褚晏去?皇帝那边请罪得了恩准离队回京,再度回禅房时,虞秋秋正一个人执着棋子对?弈。 她的脸上一派岁月静好。 褚晏顿步,看她这样子,胸口却是闷闷的。 虞秋秋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下自己的棋去?了。 ——“倒是个运气好的。” 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一阵沉默过后。 “你昨天做什么了?”褚晏问道。 虞秋秋落子的手?似乎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接着,“嗒”地一声,白子落下,她复又夹起了一颗黑子。 “没干嘛。”虞秋秋风轻云淡。 ——“认错了人而已。” 见他似乎还想?追问,虞秋秋索性主动岔开?了话题。 她往旁边那装了不明褐色液体的碗一指:“这什么呀?” 褚晏沉默。 太?医给虞秋秋开?的药不仅剂量翻倍,就连苦味都是翻倍的。 就是现在,他的喉间似乎还残留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良久后。 “阿芜死?了。”褚晏定?定?看着虞秋秋道。 虞秋秋派自下着自己的棋,无悲无喜。 ——“狗男人告诉我这些是想?看见什么呢?” ——“是想?看见我痛哭流涕?还是想?听我忏悔?” ——“那他可?要失望了,就算再来一百次,我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棋子接连落下,棋盘渐渐被填满,白子和黑子杀得不分伯仲。 ——“执棋者,感情用事,这难道不可?笑么?” 褚晏瞳孔猛缩,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于她而言,竟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