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还。郑大人,千石可不够,余下的难道要咱们衙门自掏腰包吗?” 第一次免费给了,明年若是还有人缺种子,你给不给?免费那这种子谁出?低息贷款,尝过免费的甜头,谁还愿意花钱?而且见有便宜可占,那些原本不缺种子的也会跑来领,本来一件利民的好事,最后搞得一团糟。 所以必须有借有还,还要规定相应的利息。 “至于这千石粮食,等秋收之后,百姓还了粮咱们就用这些粮食征集百姓修路。凡是来修路的,一天可领到两斤稻谷,再在路上立个贡献碑,记下梁员外捐了千石稻谷修路。” 账目也一清二楚了,回头即便上面查,他们也是干干净净的。 而且自己不用掏钱就能把路修好,陈云州喜欢。他看庐阳到庆川的路非常不顺眼,走一次就再也不想走第二次了。 郑深没想到陈云州这么快就为这千石粮食安排了一条极为合适的处理方案,赞道:“还是陈大人有法子,那明日下官派人去梁员外家拉走这批粮食,并让他签个捐献的契书,说明清楚这笔粮食最终的去向。” 陈云州笑道:“郑大人做事妥帖,此事有劳你了。” 梁员外也是个干脆人,一旦下了决定,哪怕心在滴血,他还是痛痛快快地签订了契书,捐赠千石粮食暂借给百姓做种子,秋收后这笔粮食连本带息由官府收回,用作修路的资金。 有了这笔粮,官府立即通知各村的村民进城领种子。 于是庐阳县城热闹了起来,大街上都是赶着牛车、推着小推车、挑着箩筐的百姓,络绎不绝,一个个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粮食是直接从梁家的仓库中发的。 冉奎四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始还以为梁员外背叛了他们将粮食低价卖给了官府,结果却听说,他把粮白送给了官府,四个人震惊得话都讲不出来,更别提去找梁员外兴师问罪了。 陈员外丧气地说:“他这么搞,咱们的粮食更卖不出去了,他图什么啊?” 张员外气得直磨牙:“好个梁员外,昨天还说得好好的,大家一条心,统一六十五文卖粮,结果他倒好,直接将大批的粮食送人。” 邹员外没吭声。其实他们几个都没底气去质问梁员外,昨天分开后,大家都想出各种法子卖粮,降价就是手段,现在他们都降到了五十多文一斗。 冉奎气得重重一拍桌子:“这个梁员外,坑死我们了。以后老子再也不信他了。” 陈员外叹了口气:“如今大街上都对梁员外赞不绝口,要不,咱们也捐赠点粮食给官府?” 梁员外是他们中最聪明的,陈员外脑子没那么灵活,但也知道跟着梁员外走应该错不了。 冉奎这个死抠门连粪坑里的一枚铜钱都要捡,你让他给官府送粮,那不等于剜他的心吗?他怒瞪着陈员外:“你能送多少?送个几十石,人家县太爷能看得上吗?送个几百几千石,你不心疼?” 这倒是,送个几十百来石还行。 要是像梁员外那样一口气送出千石,他们是真舍不得。 陈员外被怼得无话可说,讪讪地闭上了嘴。 冉奎见无人再说话,一句话定了调:“他不卖,咱们慢慢卖就是,人总是要吃饭的,大不了咱们卖便宜点,总是能收回一点本。”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担心自己的粮食卖不出去,回去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降价。 这让庆川来的商贾都傻了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庐阳的粮价已经降到了五十文一斗,比庆川都还低,而且还有人白送,这让他们怎么做买卖? 夏喜民听到这个消息后,挑了挑眉:“白送千石?被人捷足先登了,咱们这点粮突然就拿不出手了啊。” 随行的唐管事笑道:“老爷说笑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老爷大老远亲自押送这批粮食过来,送给陈大人,陈大人必会领您这份情。” 但夏喜民可不喜欢当第二,被人压下去。 他要做就要做最好。 毕竟有了最好的那个,谁还能看到第二呢? 他豪气地对唐管事说:“派人去统计一下,咱们庆川这两天来的商贾都带了多少粮,统计完以后,一百文钱一斗,我们夏家全部给他们收了。” 唐管事拱手道:“是。他们能碰上老爷,真是他们的福气。” 若非老爷出手,这些商贾恐怕是要将裤子都赔光了。 不一会儿,他便将统计好的数据报给了夏喜民:“老爷,总共有两千二百石,加上咱们自己带来的一千二百石,一共是千四百石粮食。” “就这点?”夏喜民相当不满意,这跟第二没差多少。 唐管事笑着说:“小的就知道老爷会嫌少,已经派人在城门口守着,若还有咱们庆川的商贾运粮过来,一并拿下。” 夏喜民非常满意:“做得不错。” 到了下午,夏喜民凑够了五千石粮食,他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带着唐管事去了县衙。 陈云州正在摆弄镜子,听说夏喜民来了,有些意外:“挺快的嘛,请他进来,让郑大人也过来,听听他说些什么。” 很快,夏喜民就到了。 陈云州打量了他一番。这人长着一张儒雅的脸,气度沉稳,若非知道他是个商人,陈云州会以为他是个读书人,他身上有种文人的气质。 “在下夏喜民见过陈大人,郑大人。” 陈云州笑着说:“夏员外请坐。” 落座后,夏喜民稍微寒暄了两句便道明了来意:“在下今日来衙门,是想捐献五千石粮食给贵县。” 陈云州和郑深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着浓浓的不解。 咋回事?这几天财神爷也光顾得太频繁了吧。 梁员外捐赠粮食还可以理解,可这夏喜民为何要这么做? 非亲非故的,而且他只带了一百辆车过来,根本没有五千石粮食,那其他的粮食只能是买来的。 陈云州讶异地望着夏喜民:“夏员外将庆川商人的粮都买了?” 夏喜民送粮食肯定是想跟官府交好,那就不可能去买冉奎他们的粮食。 夏喜民拱手道:“陈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没错。在下本想给大人送些粮食,无奈时间太仓促,带来的不多,正好他们带的粮食卖不出去,我便以一百文钱每斗的价格给他们买了,也好让他们回去对家里有个交代。” 陈云州有些明白夏喜民为何在庆川名声那么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了。 这人做事确实大气妥帖,将这些小商人的处境都考虑到了。这些商贾本以为这次要亏得血本无归了,现在被夏喜民以一百文的价格收购了他们手里的粮食,回去他们即便是亏也亏不了多少,不会动了筋骨。那以后还不得对夏喜民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