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序洗了澡,裹着浴袍在镜子面前发呆。 镜子里那个人嘴唇很红,有点肿。脖子上留着各种痕迹,被浴室里的水汽一熏,显得更加明显。 始作俑者已经走了,明天还要去律所,蒋序思考自己有没有高领到能把痕迹全部遮住的衣服,想来想去觉得烦死了,在心里骂一遍池钺得寸进尺,又骂一遍自己心智不坚。 再抬眼,镜子里的人眼睛亮晶晶的,明明藏着笑。 “……”蒋序扭过头,自欺欺人,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9点,蒋大律师准时出现在律所打卡上班,依旧身高腿长玉树临风,还围了一条灰黑色的棋盘格围巾,配上同色系的衣着,精英感拉满。 饶是何巍见惯了自己的带教,还是忍不住多花痴了几眼。 进出了办公室几次,花痴的心逐渐被疑惑取代。何巍看了眼办公室里勤勤恳恳工作的空调,又看了眼蒋律进了门就没摘过的围巾,终于忍不住问:“蒋律,你不热吗?” 蒋序正在翻阅材料的手停滞了一下,轻咳一声:“我感冒了。” “哦哦。”何巍恍然,“这几天是够冷的,我桌上有感冒药,你要吗。” 蒋序拉高围巾,语气镇定:“……我吃过了。” 说完又岔开话题:“你上次的那份辩护意见再拿进来让我看看。” 何巍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又推开办公室的门探进头来:“蒋律,有人找。” 今天上午蒋序本来是没有预约的,他原本以为是哪个客户临时有事,结果推门进来的居然是林伽。 上次和这个大少爷见面,还是帮处理对方伤人事件的调解,结果让自己撞上了池钺。后来听说林伽被他亲爹停了卡关在家里,看样子现在已经刑满释放。 林伽一头金发已经变成了橙红,配上一身白简直晃人眼睛,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 “蒋律师,好久不见了。” 蒋序毫不客气:“怎么,你又把人打了?” 惨痛教训重新浮上心头,林伽气焰没了大半:“我是你客户,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周末猫似的惬意消失不见,蒋序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大律师,开口答:“按合同来说咱们俩的委托关系已经结束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刚好从你们这儿路过,上来看你一眼。”林伽不太高兴,“我还给你们律所点了奶茶呢。” 磨砂玻璃外面,一群人果然在叽叽喳喳分着奶茶。好歹也是带着东西来的,蒋序语气缓和了点,揶揄他:“看来少爷又有钱了。” “那当然。”林伽重新得意起来,乜斜着蒋序。“我这周末过生日,开party,待会把地址发你。”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蒋序礼貌送完祝福,紧接着拒绝。“party就不去了。” 林伽“啧”了一声,“咱们俩也算共患难了吧,请你吃饭也不去,过生日也不去,你有没有朋友啊。” 大少爷脾气上来了,武断的下了命令:“待会把地址发你,你知不知道二十岁的生日多重要!” 如果处理一个案子就是和当事人共患难,那蒋序这难也太多了。他下午还要去趟检察院,懒得和林伽纠缠,开始赶人。 “不知道,我18岁以后就没过过生日。”蒋序冷冷道,“再坐下去我收费了,知不知道和我聊天很贵。” 他一冷脸林伽就有点怕了,怏怏道:“干嘛啊,我是看你帮过我,把你当朋友才来请你的。” “谢谢你了少爷。”蒋序叹了口气,还是找了个理由。“周末我就回家了,祝你生日快乐。” 第69章 灵验 蒋序那句话也不算搪塞林伽,春节假期到了,他开车从申城回宁城,又从宁城回老家,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家时正是傍晚。 再两天就是大年三十,新春气息愈发浓厚,到处都是红彤彤一片。三层楼的小别墅,家门上已经换了新对联,蒋正华在院子里的蔷薇花架底下坐着择菜。 见到蒋序进门,蒋正华“哟”了一声,“正赶上饭点回来了。” 蒋序叫了声“爸”,走过去想要帮忙,蒋正华赶他进屋:“去帮你妈端菜。” 蒋序只得进屋洗了手,许亭柔刚好端着清蒸鱼出来,蒋序过去接。 许亭柔眉毛一扬,说:“今年回来得还挺早。” “提前休了假。” 外公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但身体还算硬朗,依旧最宠爱蒋序,非要把家里的鹅提前杀了。最后还是许亭柔一锤定音,有些不耐烦:“行了,十来天的假呢,大过年的还能饿着他。” 话虽这么说,等睡前蒋序上了楼,自己的房间里干净整洁,还开着窗通风,被褥一看就是刚换的,明显是许亭柔提前准备好了。 许亭柔说得没错,饿是饿不着,就是挺累。春节假期婚宴挺多,外婆带着蒋序这里做客那里串门,人人都知道老蒋家那个当律师的孩子回来了,桌上有时拿各种邻里纠纷、土地划分、劳务报酬来问蒋序。 蒋序做了这么多年刑辩,民商很多东西已经模糊,也不敢妄下结论,又不想简单粗暴的拒绝,每天晚上回去就开始重新给自己补课,像是学霸偷偷用功似的。 这些倒还是其次,主要还有一些热心阿姨问蒋序有没有女朋友,一副想要牵线搭桥的样子。 蒋序一愣,池钺的脸突然就浮现在脑子里。 那天之后他们一个出差一个回家,没有再见过面。倒是微信上聊过天,却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个吻。 蒋序想,他们俩现在这算是复合了吗。 要说算,其实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对重逢之后的关系下一个明确的定义,要说不算——不算你亲什么亲,耍流氓啊。 不过话说回来,要说耍流氓的还是蒋序,是他非逼着别人表态,又在别人说要追自己的时候不点头不拒绝,还在别人送自己回家的时候拉着人衣领亲。 蒋序:……渣男竟是我自己。 他晃神的时间有点久了,旁边的许亭柔替他客气回答:““没呢,他不着急。” “过完年28了吧,还不着急啊。”提问的大姨估计兼职媒婆,“你也不替你儿子着急啊。” 许亭柔答:“28岁又不是8岁,我替他着什么急。” “哎哟,那你不担心他以后没人照顾哦。” 这就有点操心得过分了,蒋序碍于对方是长辈不好说话,许亭柔可没这么客气,张口就答:“他能把我和他爸照顾走就行了,到时候我都没了,谁还管他啊。” 蒋序:“……” 亲妈这个态度,别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管,搭桥牵线的人数自此锐减。 大年初二那天,蒋序依旧陪着外婆去庙里拜佛和吃斋饭。 十年来那座山上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