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为自己而活这四个字,他年少时常以聪慧机敏而暗自窃喜自己比之其他孩童更惹大人喜爱,他费劲心思做一个早慧懂事的孩子,成为大人眼中优异的模范生,常常因为得到夸奖而窃喜,在自己偶然放松沉迷于普通小孩的玩乐时而产生愧疚自责的情绪,从觉得自己不够努力。父母的离异使他更加渴望得到更多的关注,他常常一个趴在窗户边,发呆一般看着街边高大的梧桐树,他的爷爷奶奶在屋内的摇椅上睡觉,他们也不让陈琅一个小孩出去玩,怕他有什么闪失,屋子的风扇吱嘎吱嘎的响,陈琅常常趴在窗边就是一下午,那时候他在想时间真的过的好慢。 他爷爷奶奶最常说的几句话就是,爸爸很快回来看你的,你要乖乖学习不然爸爸不要你的,你要好好听话大人都喜欢听话的孩子,陈琅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他在南京,等啊等啊,和父亲总是聚少离多,每次见面前总是期待和辗转反侧的欣喜,见面后却只剩下尴尬和生疏,以及不知该如何亲近的难堪。 后面他父亲再婚生了一个弟弟,他那仅有的一点关注全部被弟弟分去了,他们三个人才像是一家人,他是那个不尴不尬的多余者。他和弟弟的名字都为玉的意思,合起来便是琳琅二字,意为美玉,可他认为弟弟实在担不上美玉二字。弟弟有智力缺陷,说的不好听就是白痴,知道弟弟智力有问题时,陈琅心里充盈着一种饱胀而酸楚的情绪,既痛苦又高兴,像是天使和恶魔的两面,一面如同正常人一般惋惜和心痛,另一面却生出了可怖的喜悦,觉得弟弟也有比不上自己的地方,他心里阴暗的一面就像霉斑一样不断地扩大,让他忍不住唾弃自己,人人都称赞他品学皆优懂事听话,而陈琅内心则认为自己是一个品行恶劣之人,是一个伪装者,一个伪善者。 他也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弟弟活着时他着力做一个好哥哥好儿子,弟弟死了,他陷入一种自责与愧疚的深渊,他极力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可是事与愿违,他的精神和身体都被严重透支,他甚至有时候会冷冷地想,人为什么而活着,而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卷入迷津寺这个漩涡之中,他遇见棠琳,他本来灰白的世界被染成绚烂的红色,他的所有的惊恐,喜悦,愤怒,爱意……都来源自棠琳。是棠琳撕开他伪装的皮囊,触碰他鲜红的心脏,让他无处遁形,让他露出完整的自己。 陈琅抱住了棠琳,他们紧紧地相拥住,两颗心在响亮地跳动着,此刻,天上地下只剩他们。 “哥哥我们是一类人,这个世界没有人能了解我们,没有人能接受我们。”棠琳说。 陈琅捧起他的脸,在他眼皮落下一个轻而珍重的吻。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刻的将是此生永恒,下山之后,棠琳将面临未卜的命运,天涯海角太过于奢侈,他只想棠琳能够活下去,然而就是这个愿望都太过于奢侈。 第37章 | 37真假舍利 【37】 大约凌晨五点钟之时,棠琳突然惊醒,一旁的陈琅也立马醒来了。 “怎么了。”陈琅询问。 棠琳抹了抹额上的汗:“做了一个梦,梦见哥哥不见。”棠琳将一旁的陈琅揽过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力气大的像是要将陈琅融入骨子里一样,他心有余悸:“你还在,还好,还好……” “我在。”陈琅抬手回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背,想要抚平他的不安。 过了良久棠琳情绪平息,他松开陈琅,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木匣子,然后将木匣子啪的打开。 只见佛祖指骨舍利子静静地躺在木匣子里,通体雪白,散发着莹润的质感和光。 陈琅和棠琳同时注视着这枚指骨舍利,这枚东西承载了太多人的鲜血与痛苦,如今静静地躺在木匣子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陈琅盯着那枚指骨,渐渐地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抬眼看向棠琳,棠琳也心有心犀地看向他。 “这佛骨舍利有问题。”陈琅说。 棠琳点了点头。 按理说舍利指骨舍利不可能散发出如此莹润的光芒以及质感。 棠琳伸手将那枚指骨拿了出来,陈琅拿来手电筒为棠琳打光,只见着舍利子在手电筒下呈现出一种乳白玻璃的质感,里面有少量絮状体,这分明是一枚玉雕成的指骨。 棠琳将手中的东西一收,死死地攥着,那张艳丽的脸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的阴沉可怖,浑身的戾气毫不掩饰。 这是陈琅第一次见棠琳如此明显的怒意,仿佛要将一切摧毁。 “哥哥,我们被骗了。”棠琳抬脸看向陈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阴森的癫狂。 “好啊!好得很,竟然敢用这种假东西骗我。”棠琳起身拿起手枪,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地笑:“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棠琳!”陈琅心惊胆战地叫了他一声。 棠琳罔若未闻地推开门,风灌进来,将两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外面是一片漆黑,仿佛一头巨兽要将世界吞没,一场癫狂的腥风血雨即将开始。 棠琳将枪上膛,他回头对陈琅说:“在这里等我,天亮之后我带你离开。” 他之身踏入了黑暗里面,空旷的寺庙里面响起了他的脚步,犹如索命的厉鬼。 陈琅站在在门口,任由暴风吹过,他闭上了眼。 明白已经无力挽回。 这场横跨几代人的风波终究会迎来一个命运的答案。 棠琳在邹斯的房门停下脚步,寺庙即刻寂静无声。 他抬起手往前一推。 “吱嘎”一声。 伴随着强风一同吹向屋内,房门被吹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犹如尖锐的嘶叫。 棠琳的脸阴沉如水,艳丽多诡,犹如戾气冲天的修罗鬼魅。 屋内空无一人。 —— 几个小时前。 厢房内一片漆黑,邹斯和广盈神色紧张,邹斯将一把刀放在广盈身上:“你拿着防身。” “好”广盈接过颤声点头。 “得快点走,不然被他发现舍利子假的我们就完了。”邹斯压着声音说。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广盈双手发抖地攥着邹斯,显然已经万分恐惧。 黑暗中邹斯的眼睛黑沉沉的,他回握住广盈的手,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如果我注定死在这里,那这就是我既定的命运,我无怨无悔。”他说:“但我唯独一件事后悔了,我后悔将你带上山,将你卷进这场风波。” “不,不,你别这样说,是我执意要跟着你的,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被巨额高利贷逼死了,你替我还了债,让我没有走上绝境,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广盈说。 “苦了你。”邹斯只能叹息一声。 广盈抬起头,脸上早已全是泪水,她握着邹斯的手:“我们还有希望的,至少舍利子是在我们身上。” 邹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