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都压不下去。 * “大人!出盐了!如您所说,洁白如雪的盐!” 蒯息带着一身尘土,骑着快马回到了沧州城。他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但此刻却喜出望外地冲进了州牧府。 府内,楚霁正替秦纵整理着行装,秦纵从今日起就要住在东郊大营了。他本来是有私心的,想着秦纵年纪小,不必像薛正他们那样整日住在大营里。可秦纵却说,身为将帅,他本就当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同心同德,执意要住在东郊大营里,只每周休沐的时候回来住两天。 楚霁一边感慨着男主的超高觉悟,一边亲自为秦纵系上了凤翅黑甲盔的帽缨。到底是自家孩子,又那么“孝顺”,他舍不得也是正常的。 蒯息一进府,看见的就是这般情景。他不由得停住来了原本欢喜的脚步,心中酸涩,不知该不该再上前。此次出盐一事,并不是非要他亲自回来的。但他终究有私心,盐场之中一切都已步入了正轨,他正好能借着出盐一事回来看看楚霁。 但蒯息虽然不说话了,但楚霁却早已听见他的惊呼。盐场产出了雪盐,他虽然早有预料,但也十分欢喜。 “怎么不过来?”楚霁见蒯息站在原地,不由得笑着问道。 蒯息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二人跟前。 “你瞧瞧,秦小将军是不是英武不凡?”等蒯息走近了些,楚霁连忙拉着他欣赏秦纵的英姿。秦纵这一身的红袍黑甲和顶上的这盔都是楚霁亲自选的,与秦纵极为相称。 蒯息原本还在惊喜楚霁拉了他的袖子,可还没等他眼中散出光芒,就听见楚霁让他一同赞赏秦纵。秦纵以一敌二,赢下帅印的风采,今日满城都在赞叹称颂,他一路骑马回来时都不知听见了多少。 原本他应该为主公得此帅才感到高兴才是,可现下却苦涩更甚,只得也说了一句:“秦将军冠绝三军,神采英拔。” 楚霁笑着点了点头,对着秦纵道:“我要同蒯息讨论盐场事宜,你先去东郊大营吧,别误了时辰。路上小心些。” 听到此话,蒯息心中苦涩稍解。好在,主公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他了。 秦纵抿了抿唇,眼睛扫过楚霁拉着蒯息袖子的左手。他一手提着亮银戟,一手握住了楚霁的右手,说道:“不可熬夜,不要过分操劳,药膳每日都要吃。” 楚霁听见秦纵的关心之语,心中微暖。他收回左手,拍了拍秦纵拉住自己的那只手,说道:“我省得,你放心吧。” 目送完秦纵离府的背影,楚霁对着蒯息说道:“随我到书房来,先喝口茶歇一歇?” 蒯息按下心中酸涩,笑道:“那就向大人先讨一杯茶喝了。” 二人来到书房,说起正事来。 “按照大人所说的法子,的确产出了不含杂质的盐。而且,一块盐田的产出,比一组灶工产的还要多!” 楚霁道:“那便甚好。等你回去之后,就扩大生产,一边拆炉灶,一边建盐田。一个月之内,我要沧州盐场遍地盐田。” 蒯息被这话激出些豪迈之情来,重重地点头称是。 待二人再细细商讨完将白盐卖向大雍各地的事情,已经临近晌午,蒯息便要告辞。 楚霁本意是让蒯息留下吃顿午饭,休整一番再回盐场。 蒯息却摇了摇头,忽的又说道:“属下可否到东郊大营一观?” 楚霁一听,自无不可。蒯民蒯信都在东郊大营,他们兄弟三个感情甚笃,的确应该让他们见上一面。 蒯息接过印信,便一路骑马赶往东郊大营。只是,他并没有如楚霁所想去见蒯民蒯信,而是直奔秦纵而去。 第三十五章 蒯息至东郊大营前, 验过了印信,便由一小兵带着进了训练场。 时近晌午,烈日高悬, 热浪席卷着大地。 蒯息不曾靠近,只是迎着日光,远远地看着训练场。 场中似乎在进行训练, 身穿藤甲的士卒,手持武器,击退“敌人”后,便迅速翻越壕沟, 翻身上马,纵马扬鞭。他们身手矫健,出手果断, 目光坚毅, 神情泰然。那在训练场中洋溢着的强悍勇猛,让见惯了薛正训练精兵的蒯息,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他不由得问向小兵。小兵目露羡慕地说:“他们都是秦将军选进骑兵营的人。”他也想进骑兵营,听说那可是精兵预备役。谁不想当以一敌十的精兵呢?而且还是由秦将军亲自操练的兵马。但是他素质不够好,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蒯息这才看向点将台。少年将军一身红袍黑甲, 头戴主公为他系上的凤翅冠, 手持鼓槌,亲自为场中军士擂鼓助阵。其意气风发, 远胜过烈日之灼华。 他才十五岁,人生的履历上已经有了常人不可及的光环。撇去少年在南奚的那些事迹不谈, 他也曾随主公单刀赴会, 又力克众将统帅万军。 蒯息少见地有些自卑。他能让楚霁以朋友相交,自然并不是什么自怨自艾、爱钻牛角尖的人。但此刻的他也不得不承认, 眼前的少年必将创造他不可匹敌的奇迹,会成为主公身边不可替代的唯一人。 主公冷心冷情多年,对手底下的众人皆是礼贤下士般的上位者之爱。他曾经以为,他是特殊的那一个,他不仅仅是主公的下属,也是主公的挚友。但是见到主公和秦 纵的相处方式,他才知道什么叫暖风吹皱一池春水。主公对于秦小将军,除了与对待他们相同的信任关爱以外,还有纵容宠溺,甚至是自豪炫耀。 这军营之中,擂鼓阵阵,铁马铮铮,震醒了蒯息发昏的头脑。他原本是想到这东郊大营做什么来着?难不成,是要同秦小将军一诉愁肠吗?呵,那也太不符合他蒯息的一贯作风了。他只是,只是压抑得太久,一见到主公同秦纵那般亲密,竟然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嫉妒心思。 蒯息向后退了两步,不由得有些唾弃自己。罢了,罢了。他本就不敢奢求什么,是主公将他带出了旗峰山,是主公给了他一族安定的生活,是主公让他从一介逃亡山匪变成了手握天下之财的人……他别无所求,只求成为主公成就大业的一块砖石。他珍视楚霁给予的友情,不敢再往前稍进一步。 蒯息走了,悄无声息,甚至没有去见蒯民和蒯信。但点将台上,正在擂鼓的小将军,却看着蒯息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纵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觉得蒯息是来找他的。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一句不发地又走了。秦纵一直都觉得蒯息很奇怪,他不喜欢蒯息看楚霁的眼神,但又说不出讨厌在何处。 那日,他们举杯对饮,秦纵就已然确定了,蒯息同他一样,不想叫楚霁为难。那么他对于蒯息眼神的讨厌,也就并不来源于质疑蒯息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