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结束)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既未见姜木的身影,也不见秦纵前来,楚霁不由得有些着急。但他也知晓, 州牧府距离远,姜木能在半个时辰内赶来便很不易了。东郊大营更是军营,远在城郊。虽离这里比州牧府近些, 但也不是十来分钟就能赶到的。 这样干着急地等着也不是办法。 “先去准备银针,用沸水煮过,当做消毒。再准备各种止血的药物。”楚霁吩咐济世堂的大夫。要做“外科手术”,总得先把工具准备好。没有酒精, 只能先用沸水凑活。 “有新鲜桑树皮吗?”楚霁记得在姜木给他开的药方里看到过,桑树皮也是一味药材。 楚霁记得曾看过一个报道,考古学家发现了一千五年前的干尸, 在干尸的下腹部, 有一个用马尾毛缝合起来的伤口。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多看了两眼底下热心网友的科普。医学也是在不断进步的,一开始人们会选用动物的毛发或普通的麻缕作为缝合线。后来,人们发现,桑白皮作为缝合线更为适宜, 它无需拆线, 可以被肌肉组织吸收。 所谓桑白皮,就是从桑树皮内撕下的较粗丝线。用热水蒸汽熏之, 则会变得柔软丝滑,像是丝线一般。 大夫摇摇头:“只有晒干炮制好的桑树皮, 是润肺平喘的良药。” “那便先去准备着旁的东西吧。”医馆没有, 楚霁只得另想他法。 大夫领命,立即回到药房内准备去了。 “你们去市集上买桑树皮, 多买些。若是实在没有,便买些麻缕。”楚霁指了三四个衙役,让他们分头行动。 吩咐完这些,楚霁还是皱着眉头,提着一口气不敢松开。 这毕竟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与战场上的那些不得不面对的敌人不同。时间一格不错地走着,一同流逝的还有小少年的生命。 秦纵从人墙中翻进来,看见的就是楚霁紧蹙的秀眉和苍白的面色。 “发生什么了?哪里难受?”他上前一步,想拽住楚霁的胳膊,给他号脉。 楚霁无暇顾及其他,一见到秦纵来了,连忙将人领到那小少年旁边:“你快看看。我想将他的肚子缝起来,看看还能不能活。” 秦纵见不是楚霁有事,顿时放下心来。 那衙役拿着楚霁的玉佩来寻,吓得秦纵几乎心脏骤停。要知道,楚霁印信从不离身,何至于扯了玉佩便让人来 寻他!他也没工夫听衙役细说,只听得一句楚霁在东十三街济世堂,心中慌乱更甚。扯了玉佩,便一路赶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手,但楚霁的话让他也没有功夫再细想心里升起的那点子失落,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少年。 开膛破肚,无药可治……与许多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一般,只能束手待毙。 秦纵抬头看向楚霁,楚霁朝着他重重点头。 既然楚霁说可以缝起来一试,那或许此人当真还有得治。从楚霁知晓的那些事物不难推测,楚霁原本生活的地方,应当比这里先进许多。 若是当真能有缝合之法,于军于民,皆是莫大的功德。 秦纵也不耽搁,蹲下身来,仔细检查着小少年的头部、背部和胸椎。若是这些部位没有损伤,便可将人先挪进医馆中了。 楚霁见秦纵已经有所动作,心中一下便安定下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此刻的秦纵,与往常大有不同。 曾以一敌二,力克蒯信与薛正二人也面不改色的秦小将军,此刻黑色的劲装显得有些凌乱,冷淡平静的面色也掩盖不了他正在平复的粗气,深秋萧瑟的风中,他竟从断眉出滚落下几滴豆大的汗珠。 自己方才还说,从东郊大营至此,十几分钟必不可能。 而后,秦纵便来了。 闹市不得纵马,秦纵不会拿百姓的安危开玩笑,也必不会叫他在罚与不罚之间为难,所以并未骑着踏雪。那便,只能是跑着来的。 想起方才秦纵一来便问他有何处难受的举动,楚霁闭了闭眼。 是了,他情急之下让人拿了贴身玉佩去找秦纵,可不是要把他给吓坏了吗?怎么像个笨蛋一样…… 适时,秦纵已经检查结束,对着楚霁轻轻点头。 楚霁深呼吸一口气,按下心绪,把心思集中到救人上来。 等小少年被转移到医馆的病床上,旁的人刚刚离开,姜木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桑树皮。 楚霁有些惊喜,但来不及多问:“快些进来吧。” 姜木将桑树皮交给楚霁,随手端起一碗水,一边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一边走到了小少年身边。 “嘶,这血丝糊拉的,真能治好吗?” 楚霁无奈地摇摇头:“你都不知,我便更不知了。只能尽力一试。” 姜木皱着眉:“那这肠子怎么办?” “塞进去。”楚霁正色道。 “啊?直接塞进去!”姜木一直知道楚霁是个“活阎王”,但也没想到这么“心狠手辣”,这是人的肠子啊,不是什么做玩偶的布头。 楚霁知道对于这个严重刀伤就只能等死的时代来说,塞回裸露在外的内脏的确过于难以想象。 他刚想再说什么,那边的秦纵就已经净了手,走到那小少年身旁,面色冷静地将那截肠子塞回了他的肚子里。 “这样,便可以了吗?”秦纵问。 楚霁走过去,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但很快,他又点了点头:“肠子是会自己复位的。”也是在那个缝合伤口的报道下面,他看见了这样的科普。 随后,他动作极快地将桑树皮内的白丝撕下,用热气稍蒸片刻。果然,桑白皮很快变得像丝线一般。他将桑白皮穿过准备好的银针,交到秦纵手上。 “等一下,”姜木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找回了身为神医的直觉,“你看他血流不止,如果以止血药物敷在线上,是不是要好一些?” 说着 ,他从医馆大夫准备好的止血药物中,选择了效果最好,专治金刀箭簇伤的花乳石散。 秦纵重新拿起敷了花乳石散的桑白皮,思考片刻,便用银针将小少年的肚皮,从里至外,一层层地缝合。果然,渐渐的,血止住了不少。 小少年早已晕了过去,竟生生被疼醒。 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瞧见有人拿针线在缝他的肚皮,他当即挣扎起来,两条腿不停地踢动,哭着喊:“楚大人,求你不要杀我。” 楚霁见状,立即上前按住他的腿:“不是杀你,是救你!” 可恐惧和疼痛让他已经听不清楚霁的话语,两条腿还是在不停地挣扎。求生之下爆发出的力气,让楚霁几乎按不住。小少年的上身也抖动起来,两只手在空中不住地扑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