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听见众人的议论,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这不是仙法,这叫手术。这手术风险极高,就像你们说的,有人也没能活下来。也就是二娃子自己命大,才扛过来了。” 说着,他又将姜木推了出来:“我不敢居功。若是没有姜先生和秦将军,这手术必不能成功。”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又传来窃窃私语。 “这姜先生我知道,先前在城门口义诊的。我多少年咳嗽的老毛病,他两剂方子下去就好了,你说神不神?” “还有秦将军,我可是听说,他当初随楚大人剿匪,只要有他在,就没人敢近咱们楚大人半步。没想到,医术还这么高明!” “楚大人定是神仙托生转世的,不然怎么得他们二人相助?” “是啊,是啊,有道理。” 楚霁见话题又转到他是“神佛转世”上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诸位都回去吧。”又对那夫妻二人道:“你们也快些回去照看孩子吧。” 终于,在众人散去之后,楚霁同姜木又回了膳厅。 “姜木,你愿不愿……”楚霁面露迟疑,欲言又止。姜木是个怕麻烦的,他当初将人带回来时,也只说请他做自己府中的医师。 但现在他也听说了,秋收时节被镰刀所伤而丧命的,不在少数。 “诶呀,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不就是请我给那些破了肚皮的人,做你说的那个’手术’嘛,我同意了。” 姜木刚才在外头,看着百姓对楚霁的真心爱戴和崇敬,心里也挺受触动的。况且,他看杨佑每日为了沧州奔忙,他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楚霁却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做手术,也要教那些大夫学会缝合之法。你可愿意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无非就是做手术的时候,让人在旁边看着呗。”姜木倒是无所谓。 这法子是楚霁提出来的,下针的手法是秦纵想的,楚霁愿意外传,那秦纵自然是听楚霁的,自己还能有什么不乐意? “对了,到时候我给你配两个护卫。否则病人疼醒了,你制不住。”楚霁道。 说到这个,姜木也来了精神:“你说,我要是给他们下些蒙汗药,会不会好些?” 楚霁摇头失笑,也就只有姜木,才能想出这么天马行空的主意了。不过,或许和他想的麻沸散,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以一试。但要把握好剂量。也可以更近一步地将其中能使人昏迷无觉的成分再提取,制成专用于麻醉的麻沸散。” “得嘞。你放心,明日我就去行医。正好,你现在这身子的调养,也用不着我了。”说完了正事儿,姜木自觉身为朋友,有必要再关心关心楚霁的私事儿。 楚霁却没听出来,只以为姜木这是被人“抢了饭碗”,失落了。他笑道:“怎会?我这副身子能恢复至此,姜先生您可是劳苦功高啊。” 恰逢此时,纪安端着药膳过来。 姜木眼珠子咕噜一转:“可别。您吃这药膳,可不是由我操心。” 他随手指着桌上的一道药膳:“这个,温里消寒的。我说应当多加干姜,秦纵说你不吃姜。这不,只许加少许调味,其他换成了丁香和小茴香。” “再看这个,补气益血的。我说古方早有之,当用白芍何首乌。他说你怕苦,着意换了当归和阿胶。” “这个,……” 姜木刚准备再絮叨一番,就发现了楚霁不善的目光。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姜木站起身来,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见楚霁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当即脚底抹油,溜了。 楚霁叹了口气,揉揉额角——真是脑壳青痛。秦纵的这番心意,说他内心并无触动,那是假的。但是,但…… 还没等楚霁但是出个所以然来,姜木又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指着楚霁身前的桌面:“那个药碗,还给我呗。” 那可是个钧瓷碗儿,窑出万彩,价值千金呢。 “拿去,拿去!”他楚霁,还能贪了他一个碗儿? 楚霁看着姜木离开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他只觉得,今日他叹的气,似乎比往年加起来都还要多些。 姜木喜爱钧瓷华彩,楚霁哪里会亏待了他?他那药庐里,连装药粉的小瓮都是钧瓷的,又怎会在意区区一个药碗? 姜木去而复返,不过是要再提醒他一番,那一碗温肺汤里,有秦纵磨了一个时辰的桂花粉。 若不是姜木,他是决计不会知道,他的一饮一食,秦纵皆花费了 这样大的心思。 秦纵这些热烈、笨拙、细腻的心思,不会告诉他。他所看到的,永远只有或意气风发,或可爱率真的秦小将军。 罢了,罢了。那劳什子《关于如何拒绝秦纵的讲稿》,还是撕了重新写罢。 翌日一早 ,楚霁去了衙门,当即让人贴出告示。 若是有肚皮破开者,可至衙门求医。若城中有大夫想要学习缝合之法,也可至衙门报名。 有二娃子做先例,楚霁的政令一经下达,便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几乎每日都有一两人至衙门求医。 楚霁在衙门里头的东南角,单独辟了一间房出来,称作“手术室”。里头病床、药物、火炉和铜锅一应俱全。 这日姜木刚做完一台手术,旁边济世堂的那位陈大夫正在求教。 “姜先生,这病人何时能醒来呢?” “快了,约莫还有一刻钟就该醒了。” 姜木一开始是使用蒙汗药,后来发现药力不够。于是,他便按照楚霁给的思路,着意研究可用于麻醉的药物。现在,已研制得差不多了,只是剂量还有待再斟酌。 陈大夫点点头,又问道:“姜先生,这为何要使用桑白皮呢?” “桑白皮可以被人的身体吸收,伤口愈合之后无需拆线。”关于这一点,姜木也问过楚霁如何得知。楚霁只说是秦纵所言,那想必的确如此。 “妙哉,妙哉。竟还有如此神奇之事!”陈大夫捋着山羊胡,若有所思,“那为何,又要从里至外缝合呢?” “你想啊,人肚皮上的肉其实是一层一层的。若是只将最外一层缝合,那里头的当如何?” 姜木答道。 其实他在给二娃子缝合时,只是下意识地按照秦纵已经操作的步骤继续。可这几日,他自己做了好几次手术,倒得出些心得来,也想通了秦纵如此的用意。 “原来如此。这手术之理,竟如此精妙。” 姜木着手研制麻沸散,楚霁的酒精提纯也已提上了议程。 玻璃这东西,曾被他献给过皇帝,暂时想要在市面上流通是不可能了。但楚霁还是让工匠在沧州重新建了窑,替他生产所需之物。 这不,按照楚霁的图纸所制出的蒸馏装置已经送了过来:蒸馏瓶、冷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