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无论是率先入主燕宁站,还是向外包围剩下的残兵,对朱鑫来说便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然而局势根本由不得祁连仔细思考对策,机舱外便传来大量脚步声,然后有人敲了敲舱门,说道:“出来吧。” 外边的人是莫林。 他身后跟着几十号人,萧山雪就站在旁边,身上的装备少得可怜,战术头盔底下长发扎成低马尾披在后背上,上边压着一把SR-25狙击枪。他身上的枪套全是空的,只有腰后子母鞘里别着“大麻花”军刺和廓尔喀狗腿刀,看那副样子根本不像是来执行任务的。 莫林装作热情地跟朱鑫拥抱了一下,祁连和萧山雪的视线在黑暗中一碰,然后迅速各自转开。 朱鑫问:“顺利吗?” “顺利,”莫林叼着未燃的烟,伸手拍了一把萧山雪的肩膀,朗声道,“白雁很乖,我们已经拿下一个基站了。你这儿怎么样?” 朱鑫打火机的光映亮他挑着的嘴角。 “等那群老兵取了武器,就会从侧翼出来包围三站哨兵。他们有一阵打的,我们趁机从防空洞进去斩首,接应就靠你们了。” 莫林点头,看了一眼他背后,问:“都是哨兵?” “都是哨兵。” “燕宁里边没有向导?” “有,”朱鑫答,“随行的三个向导都进去了,专门狙驻站向导。看他们往前压的进度,应该差不多清理干净了。” 莫林抽了口烟,眼神在萧山雪和朱鑫之间瞟了个来回。萧山雪垂着眼睛,他身上没有任何适合近战的热武器,是被人死死监视着的。 远处喊杀,夹杂着更为低沉、类似于霰弹枪一般的出膛声,紧接着漆黑的天幕上接连升起照明弹,距离他们更近的地方传来了冲锋枪的声音。 可莫林并不着急,反正被包围的并不是他们的人。 “不带向导太冒险了,”莫林说,“你带着白雁潜入,防止高层有随行向导。” 朱鑫看了萧山雪一眼,咬着烟嘴没答应。 “你不需要他?”朱鑫压根不在乎旁人知道他的戒备,“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吧。” “他很乖,帮我们拿下了一个基站,就凭这一点他已经回不去了。就算他叛变——” 莫林伸手一勾萧山雪的脖子,然后把他推向朱鑫,脸上的笑意被将熄的照明弹映得无比阴险。 “暗杀小队都是你的心腹,你又是他师傅,他不老实杀了他就好了。燕宁站大势已去,如果因为他叛变导致我们失败,说明你的人也有问题,对吧?” 朱鑫咬了咬牙,揪着萧山雪的衣领把人扯过来,扔下狙击枪,又从他背后的刀鞘里拔出狗腿刀,只把劈砍能力没那么强的军刺留下,想了想,又把信号弹塞进他手里。 朱鑫转身就走,脸色差得吓人。 莫林冷笑,望着他的背影,对身后的哨兵发令:“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 ———— 在这样的战场上,萧山雪差不多就是手无寸铁。 从停机的位置到站外的防空洞不算远,朱鑫又是低气压,一行七人静悄悄排成一字,谁都没有说话。祁连是倒数第二,萧山雪跟在队伍最后。 祁连心里有数,朱鑫原先这么安排打的是萧山雪叛变的算盘。如果他动手,得确保他先杀最不重要的人。 可此时萧山雪身上只带着一把军刺,如果真碰上了抵抗,朱鑫再把他推出去当靶子,就是十死无生。 让他怎么办啊。 祁连听着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刻意放缓了步伐,趁着穿树丛的机会拔出腿侧的格洛克手枪。这一点细小的动静在枝叶晃动中并不明显,他抓着枪管,将手背在身后,又怕萧山雪没看见,逗小孩似的晃了晃。 这是个不合时宜的提醒,合着见不得人的爱意和火药味。另一颗照明弹升起,朱鑫抬手止住队伍前进,要他们别站得太分散。 然后祁连的手被盖住了。 萧山雪的拇指扣住枪管的另一侧,指尖触碰着祁连战术手套开洞露出的一小片皮肤,轻轻蹭了蹭,然后蜷起食指,把枪管朝祁连手心里推了一下。 萧山雪的手凉,触碰他的地方像是几团小小的雪,让祁连疑心他滑动的指尖是不是被体温烫化了的融水。祁连另一只手抱着冲锋枪,再没有空闲取下红外成像仪,只能在照明弹的刺眼光亮中闭着眼睛沉默,没有回头,掌心里全是汗。 但是萧山雪没有接枪,顺着手枪握把滑走了。 祁连知道他的意思,萧山雪出发时没带枪,真碰上什么事儿开了火,朱鑫必然要追问这枪是哪儿来的,到时候两人都要遭殃。 其实祁连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再给他一个弹匣,如果局势合适说不定能杀出去。这是个破釜沉舟的计划,但虽说破釜沉舟的向来是萧山雪,他这次却拒绝了。 他要潜伏下去。 萧山雪不要做他的软肋。 照明弹逐渐黯淡,祁连借着众人起身的窸簌把手枪揣回枪套,把冲锋枪换到右手,缓一缓单手持枪的酸胀。防空洞前边是一段过于茂密的树丛,间隔一米左右也能被挡的前后不见人影。朱鑫担心附近有埋伏,让大家各多等几秒,走得稍微分散些。 祁连和前边一个哨兵之间隔着几棵繁茂的高大灌木,就在这时,萧山雪几乎是无声地贴上来,从后边抱住了他。 黑夜和树影里,还是硌人的防弹背心和插板,还是沉重的装备和头盔,碰在一起能迸出火星,干柴烈火,或者干脆燎原。 祁连托着萧山雪的手臂,刚偏过头就被吻住了。 萧山雪有些着急,吻得拘束而任性,仰着头乱糟糟地咬破了祁连的嘴唇。他挣开祁连的手,融雪逆流淌上他的脸颊,头盔和夜视仪斜着堪堪错开。祁连抬手抚摸他的脖子,心跳快极了。 他有话要说,却像是忘了两人早已经永久结合,仿佛不能再用精神力捏一只小肥啾出来,也不能再用精神通路说半句话。祁连放了他的灰狼出来缠人,你不进我的图景,我就过去。可萧山雪垂手捏住它的嘴巴,不许它叫唤,也不许再靠近。 萧山雪和他盔帽相抵,缓缓摇了摇头。 “不要让狼进来,”萧山雪在他们身后设了个临时屏障,低声说:“我保护不了它。” “球球,我……” “我们都在被怀疑,各自为战活下来就好,你不要保护我,我也不会背叛你,燕宁也不会丢的。” 萧山雪急切地仰头与他碰了下唇,不知什么时候脸颊已经湿了,嗓音抖得几乎听不清。 “祁连,求你了,我害怕,我要你做我的结果,不要你做我的变数。你不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哪怕是我也不行,好不好?” 哭得花猫一样。 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