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踏步也?都是整块翠玉打的。 领着她往上头走的小宫女回头瞧了庾思莹一眼,笑得纯真。“顾夫人瞧晃了眼了,都挪不动步子了。这翡翠踏步是端妃娘娘刚入宫时,随口提的一句玩笑话,却?被咱们陛下呀当了真,没几日便让匠人提了整块的翡翠,打了这么个玉石踏步出来。咱们陛下对娘娘可真是好呀,就连与咱们端妃娘娘出身同族的皇后娘娘,当年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庾思莹听着这小宫女的话,只是附和着扬唇笑了笑,并?不多言。 那?小宫女也是总算带着她上了慈宁殿的门前,同她嘱咐着入了大?殿之后,一定要仔细跪着,如今端妃娘娘正得圣眷,绝不能触怒了她。 庾思莹点头称是,只是自己才刚一踏入慈宁殿中,身后的殿门便自外面合上,重重的响声在大殿之中环绕,一圈又一圈地荡。 她抬头环视了一周,却?并?没有瞧见任何一个人,心里本?能地有些恼火,跪着的身子也预备着要直起来。 庾思晚自己嫁给一个老男人,便要设计陷害让她嫁给那吴郡太守,真是多狠毒的心肠! 这样?想着,耳边便陡然听见一道甜腻地让她一阵恶寒的声音。“呀,五妹妹久等了,怪让本宫不好意思的。说来你也?是赶巧,刚做了些牛乳栗子软酪,还?是热乎的,听说你来了,本?宫便亲自去了趟小厨房替你端了过来。你好不容易进一回宫里来,多吃一些咱再说话吧。” 第82章 纸短情长(八) 庾思莹依然是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听着身边有?宫女碎着步子?,将厚瓷盏搁置在了金丝楠木几案上面的闷沉声,又是拖着碎着步子?往一旁撤去, 自始至终都没得一个宫女来扶她?站起来。 前?方有长而厚重的裙袂曳地拖拽的声响,用不着多想便也知道是庾思晚的动静, 沙沙地行了几步路, 脚步忽而?顿住, 声音有?些讶异。“呀, 妹妹怎得还不起来呀?咱们就和原先在庾府里头?一样,你想站起来便站起来就好。这里是本宫的长乐宫, 妹妹当自己家便是。” 这话让庾思莹细眉一挑。“端妃娘娘万安。” “本宫都说了, 就如同?在庾府里那样没得规矩束着便好,毕竟咱们也是姊妹一场……” “端妃娘娘慎言。”庾思莹总算是微微抬起了头?, 往那前?面坐着的华贵人儿的衣裙上瞟了一眼。“臣妇与娘娘, 并非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娘娘若是真怀念这原先闺阁之?中的姊妹情深, 不妨递了手谕回庾府,将六妹妹唤过来说贴己话吧。娘娘, 您心知肚明?, 臣妇与娘娘没得什么手足之?情,这些话您用在臣妇身上,实乃浪费口?舌。” 余音绕着梁, 那正?不卑不亢跪在大殿中央的人儿的声音一遍遍地回荡在庾思晚的耳中。面上细细涂抹好的脂粉下是一张已经在内里憋得通红发胀的脸,她?靠着倚栏, 华丽而?尖锐的护甲一下下地磨着木质的手柄, 轻轻发出一道道划痕声。 真是, 分明?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却还要这样刺着她?的心, 果然还是像以往那样的令人讨厌。 不过如今自己可?是端妃,没得自己的命令,今个?儿就是让庾思莹跪死在这慈宁殿之中,她?也是无处说理的。 然身旁,庾思晚却忽得觉得有?人轻轻拽着自己的衣袖。她侧目过去,戴月微微摇着头?,示意她?莫要冲动行事,庾思晚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找回了自己作为?端妃的气?度与仪态。她?伸手,空空地示意着在一旁候着的宫女们去将地上这跪着的人儿扶起来。“妹妹是不将姐姐视作姊妹,可?再如何说,咱们也都姓庾,虽不是同?一个?娘养大的,到底咱们还是有着同一个父亲。本宫是长姐,你与茗儿都是本宫的妹妹,连这些妹妹都要撇干净吗?” 庾思莹心里面记挂着事儿,对于庾思晚这些姊妹的实在是没有心思听进去,双臂又是被人架着站了起来,捏得她?的一双胳膊肉疼。她于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双臂从那些似枷锁一样的宫女手中褪了出来,裙袂摇曳着落座在庾思晚的左手处。“姐姐如今还愿意让我攀上这层关系,妹妹还有?些惊讶,以为姐姐得了宫里面的赏承了陛下的恩,便不再记得娘家了。” 她生了十几年的骨气,如今庾思晚是端妃,见后宫嫔妃,跪是礼仪。她?的肩上,背着的是颍川庾氏与吴郡顾氏两家的脸面,仪态丢不得,可?这闺阁里面的事儿,于她?一个?火爆竹脾气?的人来说,她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庾思莹一撇头?,瞧见了手边放着的那一小碟软酪糕饼,也不同?庾思晚客气?。“既然是姐姐亲手做的,我可?不能不给我们端妃娘娘面子呀。”jsg 庾思晚瞧着她捏起那软酪便开始生啃,心里冒出些轻蔑与幽怨:原本是用以讨好皇帝老儿的东西,这会儿给了庾思莹,真是暴殄天物。 可?她?碍着自己这层身份,大殿之?中又站满了人,一个?个儿的瞧着是她的奴才,谁知道背后另外的主子?是谁,庾思晚这会儿心里就是再窝火,也不敢乱说话。“妹妹向来不是个?喜欢叨扰他人的性子?,平日里就是本宫想着要与你说些贴己话也难得很,如今倒是忽得就来了,也没人早早地说一声。” 庾思莹往那斜前?面瞥了一眼?,继续小口?地啃着手里面的软酪。“您都说了,往日在庾府没能同?您说些贴己话,这不是想起来了,来寻您了,您似乎还瞧着不太乐意呢。” 她?转头?,伸着黏着些软酪的手指,往慈宁殿里头?守着的那许多宫女与侍从身上遥遥地点着。“闺阁女郎的贴己话怎能叫那么多人立在这儿听见呢,羞死人了!一群吃着我阿姊端妃娘娘的月俸的人,竟还要听主子?们谈论的事儿,皇宫里头?的规矩原来是这样随心所以的吗!” 庾思晚虽并不太乐得听见有人这样指责自己的宫人,但不妨碍她?也时常觉着这些看似是守着宫殿,实则是用以监视她?的宫人们实在是烦得很。皇宫中的水泽本就深不见底,哪怕她?是庾家人,入了宫便抬成了妃位的人,也不妨碍有?朝一日因着自己不知哪一句话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就连每回那柳神医来,也都是趁着午睡时分,宫人们换着岗时,才好掖着没人时溜去偏殿中。 有?人替她?搭了这样一个?台阶,她?也乐得接着这话说下去。戴月识得清眼?色,朝着那候在殿中每一道门扇屏风旁的宫人们厉声道:“一个个儿地是都聋了耳瞎了眼?吗?没瞧见娘娘有?闺阁事儿同?顾大夫人说,这会儿和死人一样全都候在这儿,是想着要听些什么进脑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