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北上,进入北滦境内躲过风波,然后绕道吐谷浑南下,远走南海,将军府在南海有数艘商船,可……” “元骥,我要回建康城。” 元骥吃惊地看着赵执,“少郎主,这,这是为何?” “母亲还在建康城,我不可能远走,抛下母亲不管。” “少郎主……” 这也是不得不为的理由。元骥从小长在将军府,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劝赵执不回去,虽然,大将军已经孤身前往了。 “还有就是,我想去建康城中寻找答案。有人保我,有人害我,皆因为我是大将军之侄吗?如果我只是赵执呢。” “少郎主,您刚从北滦四方馆中放出,如今身体尚未调理好,此时回去,能不能见到夫人,情势难料,却无异于又闯虎穴。” “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回去。元骥,我虽虚长到如今一事无成,但也明白,一个小小的建康城都不能立足,普天之下又能立于何处?” 元骥看着赵执,他自小跟赵执一块长大,知道他为了练武吃了多少苦。去年太庙失火他被连累关押三月,如今又在北滦幽囚半年。这副自小习武的身体变得瘦削,透出锐利的骨形。 这样的赵执是不会听从安排远遁他方的…… 赵执让那些轻骑卸下戎装和马匹,扮作寻常商人散入边陲小镇歇宿。 夜晚边陲的夜色异常深沉。赵执想到未来回建康城即将面临不可预知的变故,便把元骥叫到自己的房间。 “元骥,叔父令你前来找我传达他的话。如今你已经完成任务,你就此领着这些将士离开大晛吧。” 赵执的话竟有决绝之意,元骥眼眶一热,“少郎主,我从十岁来到将军府,早已以将军府为家。大将军曾让我南下北上,将你和夫人的事托付给我,就凭这份信任,元骥不可能离开,元骥誓死跟随您!” 赵执默默地注释着他,将他扶起。 “好,那十七轻骑也是一样,可在明早自行离去。愿意跟我去建康城的,此去不管遇到任何风波,都共同面对。” 元骥忍住眼中的热流,辞了赵执回房去安置那一队轻骑。 赵釴纵横多年,识人用人的眼光无人可敌。第二日清早,客栈之前,全部扮做行商的将士没有一个离开。 赵执让众人在镇上换了马匹,从司州地界冒着风雪向南疾驰而去。 建康城,大理寺官署。 偏门处走出一个披着大氅的高大身影,正是大晛建康都尉谢赓,后面跟着一位送他的司官。司官向谢赓挥手,谢赓上马离开。 他亲自来大理寺移交一个在城门口犯事的罪人,遇到一位平日交情不错的司官。本想私下打听一下慕容氏是否关押在大理寺,陛下对这件事给了什么指示。如果慕容氏真的关押在这里,那他肯定要想办法照顾。 但是大理寺和刑部、御史台一样,所有人员都对慕容氏这件事保持着统一缄默,谢赓甚至都没有打听到慕容氏现在身在哪里,却更不能问到陛下和太子跟前去。 谢赓心急,却局限于自己的身份,想不出任何办法。 他一路骑马回谢府,一路思绪复杂,想着要不要写一封秘信送走。 不自觉间,他走到书房所在的院落。 院内很安静,没有一个下人,只有一只不知名的鸟雀在门口的桂树上跳跃。 谢赓推开半阖的书房,却看到李秾正在里面,她面前摊开一捆厚重的竹简,正在案前读得认真。院外的鸟鸣和他推门的声音都没搅扰到她静坐的姿态。 “我听谢伯说,你这半年都爱到书房读书,每日读几个时辰,原来是真的。” 李秾抬起头来,脸上还有一点看竹简时迷惘的神色。“将军,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赓随口应付道:“我今日休沐无事,来院内走走。” “哦,”李秾点点头,继续看那书简,竟忘了站起来行礼,一时突然又想起来,连忙站起来行个礼,问道:“将军可有什么事务交给我去办?” 谢赓这才打量李秾,她穿着并不合身的臃肿棉袍,在谢府下人穿的棉袍内,还穿上了秋天的那件,裹得厚厚的像个棉墩子。 “这书房没有烧炭?” “没有,”李秾搓搓发僵的手,显然已经习惯书房的寒冷。 她自顾自地说起来:“今年冬天炭价大涨,连普通的木炭价格都翻了两倍,府中用度超支,谢总管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这书房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用不着烧炭。” “东市,木炭和银炭价格几何?” “木炭,零碎些的要两吊钱,整炭三吊,成色上好,无烟的银炭,要五吊往上了。” 李秾随口说出,谢赓估计她记这些市价比谢春都要清楚些。 谢赓没空去关注这些东西的行情。他大概能想到,不是府中缺这点用度,而是在谢富那里,主仆尊卑有别。李秾只是下人,允准她在书房读书已经是格外宽容,没有给一个下人单独烧炭的道理。 建康城中这个冬天,大事频发,人人震动,没几个人能坐得安稳。 李秾一个小小下人,无名无分,却能够在冰冷的书房独自静坐读书。她虽身份卑微,这份定力却令人敬佩。 谢赓心里感动,走上前去看她前面的竹简,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读什么呢?” “这个,是前朝太史公的史记,货殖列传。” 李秾卷起竹简的一角,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有很多地方我读不懂,还有一些字我也不认识……所以,读好久还是读不出什么心得,大概是因为我天资不够。” 谢赓不以为意,笑道:“太史公的春秋笔法,自然有它奥妙难解的地方,不是天资的问题,你不笨。” 谢赓看到桌案上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好几个形体繁复的字,有几个墨水还没干,便问:“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是我不认识的字,我将它们抄写下来,明日去问集市上的占卜先生,他忙时卜卦,闲暇时愿意免费教人认字。” 谢赓闻言大笑,笑声把门口桂树上的那只鸟雀惊得飞了。 这养马的小厮这股好学的劲到底是哪里来的。她也太可爱了!谢赓想伸手摸摸李秾的头,李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谢赓才觉得不好,赶紧作罢。 “我今日也在这里读读书吧!我这个粗人,只知习武,难得静坐,你去叫人烧个炭盆来。” 不一会儿,李秾用棉帕包着手,端了个烧得正旺的炭盆来。 谢赓在李秾对面坐下。 说是读书,谢赓根本就没有心思读进任何的文字。他在这里,李秾自然也不能专心读。 “李秾,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有多大年纪?看你的身量,十七估计还不到吧?你喉结都没有长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