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自幼痴迷琴艺,经营之余也在市场楼中?弹奏,技艺疏松,见笑了。在下名杜徵,上差但呼在下姓名。” 谢赓把工部要来的手谕递给杜徵,说道:“杜掌柜,仓库之中?没有布匹绸缎?布匹乃是易燃之物,巡防营须仔细查验。” 杜徵也没有犹豫:“有,但不存放在福仓,大?人请随我这边来。” 杜徵带着众人来到?仓库南壁,因光线不甚明亮,刚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扇门。门上的匾额题有“禄仓”两?个大?字。 杜徵着人打开禄仓,众人走进去,原来这是两?个连体的大?仓。 不须谢赓开口,杜徵让人揭开禄仓中?货架上的防尘布,谢赓和李秾都是眼前一亮,原来布匹绫罗都存放在这里。 谢赓和李秾转入那货架之间,看?到?约有南海鲛绡、缂丝、夏布等上等布料几千匹,在西壁两?个漆架上,赫然就是蜀锦,看?样子数量不少,至少该有五百匹。谢赓和李秾都俱是一喜。 谢赓挥手,库中?的巡防营将士陆续退出仓库。 谢赓待人退出,仓中?只有他和杜徵、李秾三人,说道:“杜掌柜,看?杜掌柜如此?文雅亲和,我也就和你明说,我今日来,既是奉了工部手谕来查验可有引火之物,也是想?探一探鹤鸣楼存了多少蜀锦。” 杜徵淡然地站着,等着谢赓的下文。 李秾适时接过谢赓的话,“杜掌柜,此?事跟巡防营无关,只是我家主子派人来过,找不到?鹤鸣楼的门路,因有些朝中?的关系,便请巡防营谢大人帮了个忙。” 李秾一身锦衣华服,拿着折扇翩翩而立,看?起来跟富家子弟几无差别,她冲杜徵一拱手:“我就直说了,杜掌柜,我家主子想?买鹤鸣楼的蜀锦,你开个价吧?” 谢赓不能掺杂过多公务之外的事情,以免惹是生非。谢赓很清楚,因此?立马接话道:“既如此?,巡防营帮的忙已经完成了。今日打搅,因是受人所托,还请杜掌柜见谅。以后鹤鸣楼周边及楼中?的治安,巡防营必定加倍上心。我先?告辞了,二位慢谈。” 谢赓还?转身,只听杜徵道:“我楼中?的蜀锦,今岁已?留作己用,是不打算外售的。抱歉了,两?位大?人。” 谢赓闻言脚步一顿,却不能把说出去的话又?收回来。巡防营无故搅扰民居,被朝中?的御史?们知道了可没什么?好下场。他相信李秾的谈判之能不会输给谢富,因此?还?是继续退出仓外。 李秾:“杜掌柜先莫要拒绝,这批蜀锦对我家主上非常重要,杜掌柜尽管开个价。” 杜徵:“抱歉,我已?说过这批蜀锦不外售,大?人之言,恕难从命了。” 杜徵叫李秾大?人,当是把她当成有朝廷背景的官商了。可是除了皇家,哪家自用需要这么?多蜀锦的,就是鹤鸣楼那么?多歌姬舞女也用不了。这杜徵分明是奇货可居,不想?卖。 “杜掌柜可是怕我家主上出不起这笔价格?实?话实?说,我家主人不是要买这蜀锦去贩售,而是另做它用,还?望杜掌柜行?江湖义气,割爱将这蜀锦卖给在下,我替主人拜谢杜掌柜。” 杜徵仍然是风雨不动的样子:“杜某要让贵主人失望了,恕难从命。” 李秾面上安然,内心开始着急起来,这杜徵真是个难以看?透的人。 “杜掌柜当真不肯割爱?” “恕杜某难以从命。” 李秾环视了一圈那十数排琳琅满目的漆架,一甩手中?折扇,“如此?,那便不打扰杜掌柜,我这就回去禀告我主人另想?它法。打搅了。” 李秾从福禄二仓出来,匆匆走到?附近的窄巷中?来见谢赓。谢赓一看?她摇头,便知道并未谈妥。 回到?谢府,谢富正?在厅上等候。他已?从建康令衙署和东市市令那里抄来鹤鸣楼的登记底贴。底帖上所示,鹤鸣楼的实?际经营人确实?是这位杜徵。 杜徵祖籍乃是北方士族,前朝时南迁大?晛雍州,在杜徵祖父这一代开始经商。杜徵在元庆十四年来京,元庆十七年建起鹤鸣楼,后楼体规模逐步扩大?,成了京中?第一名楼。 如此?看?来杜徵的身份就是没有朝廷背景的民商。以民商的身份,能三代经营而有现在的规模,绝非常人能够做到?。 现在的问?题在于杜徵奇货可居,不愿意让出禄仓中?的那一批蜀锦。 要利用谢赓建康都尉的身份和宫中?娘娘的后台对杜徵进行?威逼,也不是不能令杜徵改口。但李秾知道谢赓不愿意这么?做,带着巡防营一百将士寻个由头进入仓库查验,已?经扰民了。杜徵不卖蜀锦,但他仍是遵纪守法的大?晛民商。对他进行?威逼,如今是天寿节庆,又?有天竺来使在京,万一动静闹到?皇帝陛下耳朵里去,皇后娘娘这一番好意就要变成坏事。 三人对这些利害都心知肚明,因此?一时无话可说,俱在厅上沉默着想?法子。 李秾突然问?:“将军,听说皇后娘娘的母家衡阳卢氏,也是纵横洞庭的巨商之家?” “是啊,皇后娘娘的胞弟和两?个侄子都未在朝中?领职,听闻衡阳卢氏经商有道,洞庭湖面大?半的船均为卢家所有。但此?事皇后娘娘已?知会过我,卢氏的经营主业不在布匹绫罗,娘娘已?让家里想?过办法,一时也筹不到?那么?多蜀锦,只约定在天竺使团离开前,送五十匹进京。” “五十匹?”谢富像是听到?了什么?诡异之事,“衡阳卢氏怎么?会只有五十匹蜀锦?皇后娘娘如何会信?” 李秾想?起自己听来的一件事,便说:“听闻,皇后娘娘因在宫中?没有子嗣,又?强硬拒绝家里送庶妹进宫,已?和母家关系交恶……” “李秾,住口。”谢赓出言打断她,“宫中?贵人的事,不是外间可以议论的,慎言。” 李秾连忙低头:“对不起。” 谢赓对她并无苛责之意,问?道:“方才你问?及衡阳卢氏,可是有什么?办法可想??” “将军,可有把握让皇后娘娘预备三艘有朝廷旗号的大?船?” “这,以皇后的手段,我想?倒是不难。要这三艘朝廷商船何用?你可有什么?主意?” 李秾抬头展开折扇,圆眼睛带上了一点?笑意。 “将军,我想?到?一个办法。” “快说。” “既然那杜徵不能威逼,那就只有利诱了。如果将军能让皇后娘娘备好这三艘船,最好停泊在秦淮桃叶渡,明日即可启航西入长江。那么?我或许可以劝动这位杜掌柜割爱,平价出售他库中?的蜀锦。” 谢赓大?喜:“当真?” 李秾:“大?船备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