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但他怎能先斩后奏……” 这个女子走进家门,手里拿着的是两人的婚书,有当地官府见证,她与周景云已经在外举办过婚礼。 这种荒唐事,黄妈妈以往只在戏台上见过,怎么也想不到世子会做这种事。 真是人生如戏,世事难料。 “世子信上说了,一来是为了庄先生安心,庄先生时日不多,再者,也是为夫人和侯爷着想,他就要回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如今清理蒋后余孽,朝堂换了一半的人,又有各种新关系盘根错节,万一又有人拿着婚事来作怪,不能让夫人和侯爷总去得罪人,人情如纸薄,先帝荒唐,妖后乱政,这十几年日子不好过,看看当年的伯爵们还剩下几个,如今虽然说朝堂终于稳定了,但帝心难测,世子这是怕啊……” 东阳侯夫人叹口气,想起这十几年过的日子,今天这个被抄家了,明天那个被从朝堂上拖走,连一国太子,定了谋逆,说砍也就砍了。 他们这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公侯伯爵们,真是提着心吊着胆过日子。 要不然周景云放着清贵翰林不做,成了亲就跑出去读书,又在外做监学,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使,这是因为他少年成名,被先帝妖后奸佞盯着,只能避出去了。 “人好也成了罪过。”东阳侯夫人说,念了声佛。 黄妈妈看她脸色稍缓,接着劝:“世子行事有度,他不会乱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东阳侯夫人一声叹气:“他有他的道理,我这个当娘的还能怎么办,听他的呗。” 说罢一撑扶手。 黄妈妈眼明手快顺势搀扶。 东阳侯夫人站了起来。 “那我就去认了他这个媳妇。” 黄妈妈叹息:“要说不说,也是你自小对世子太好了,他都习惯了,不管做什么,有你这个娘在就不怕。” 东阳侯夫人笑了:“我有了他,才有了今日安稳日子过,我自然也要我儿过的安安稳稳。” 当年她先后两个孩子保不住,看着妾室们左一个右一个的生,婆婆天天阴阳怪气,侯爷又老好人一般要她先养个庶子在名下,她那时候真是度日如年,甚至想着一死了之。 还好这时候怀了景云,生下来漂亮的不得了,又极其聪慧,被公公婆婆侯爷捧在手心里,那些庶子也都成了土石瓦砾,她这个东阳侯夫人也再没受过气。 不就是个媳妇嘛,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东阳侯府也不指望靠姻亲壮门楣。 “那自然是,咱们家可不是靠媳妇的。”黄妈妈挺直肩头带着几分傲然,“那些人都笑咱们出身,说什么几辈子改不了泥腿子,结果呢咱们家的富贵稳稳的,其他人还没三代呢,家业都散了。” 东阳侯夫人嘴角含笑下楼。 “夫人见了她就好,里里外外多少眼睛盯着,都等着看你做恶婆婆的笑话呢。”黄妈妈压低声说。 东阳侯夫人嘴角的笑意更柔和几分:“我可不是那等蠢人,恶婆婆磋磨的可不是儿媳,是我儿子呢。” 黄妈妈笑着不说话了,扶着东阳侯夫人下了楼,越过宽大的花鸟屏风,看到坐在厅内的女子身影。 她也松了口气,世子除了给夫人侯爷的信,还偷偷让人给她塞了一封信,作为世子的奶妈,世子请她帮忙安抚母亲。 可以看出来,虽然世子没有陪着这个小妻子一起回来,但极其在意,唯恐夫人为难她。 但当人媳妇,自来不是容易的事。 黄妈妈微微抚了抚衣角,扬声道:“红杏,怎么人来了也不上来说一声?” 厅内侍立的婢女红杏便施礼:“夫人。” 坐着的年轻女子也放下手里的茶,站了起来。 “庄氏。”她垂首施礼,“见过母亲。” 第二章 家人 “庄先生待我恩重如山,父亲临终前让我随先生姓氏。” “先生一生教学,无儿无女,养了无数弟子,如今又养了我,我为他们侍奉香火,也报答不了恩情。” 厅内年轻的女孩子讲述自己的来历,她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并无半点娇怯。 东阳侯夫人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又回想了下儿子信上的内容,“你叫庄篱?” 年轻的女孩子垂目,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母亲唤我篱娘就好。” 东阳侯夫人默念了篱娘两字。 “你与景云……”她迟疑一下说。 庄篱抬起头,对东阳侯夫人深深一礼:“世子对我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夫妻之间可不能论这个,她也不觉得一个只听过几天课的老师,能让她儿子恩重到以身相报。 东阳侯夫人看着这年轻女孩,她很想直白的问,是不是你们师祖孙设了局,让景云无可奈何。 但又想,儿子年纪不大的时候,在喜怒无常的先帝,行事诡异的妖后面前也能全身而退,怎能在一个偏远之地的书院老师手里翻船? 更何况,有什么能威胁到东阳侯世子? 要说色迷心窍……东阳侯夫人再看一眼这年轻女孩儿,觉得说她被景云色迷心窍还差不多。 罢了,还是等周景云回来再问吧,自己的儿子什么都能问什么难听话都能说,媳妇么,到底是外人。 东阳侯夫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这也是缘分,景云信上说了,他还有事务要忙,暂时回不来,先送你回来,你也别怕,家里有我。” 庄篱再次施礼垂首:“有世子安排我安心。” 虽然短短几句,东阳侯夫人也看出来了,这女子的确不怕,她的言语虽然恭敬,但也很疏离,没有卑微讨好也没有战战兢兢。 不像是做人家媳妇来了,倒像是做客。 东阳侯夫人莫名想起先前的儿媳,定安伯家的小姐,那才是媳妇,想到定安伯,她的头隐隐疼了疼,这莫名其妙的续弦进了门,少不了要跟定安伯家说一声,也少不了一通麻烦。 定安伯一直想要再续亲,嫁过来一个女儿。 这些年她一直咬着景云对三小姐情深难忘,拒绝议亲,现在周景云突然带回个续弦,怎么跟定安伯家解释? “景云还没回来,你是现在见家里人,还是等他回来一起?”东阳侯夫人也不想多寒暄了,直接问。 庄篱道:“我回来已经惊动家里人了,不见不合礼数。” 想到这个东阳侯夫人再次抱怨儿子,何止惊动家里人,他自己不回来,但让这女子沿途落脚都是打着东阳侯府世子夫人的旗号,整个京城都惊动了。 多少人家急着看热闹。 东阳侯夫人站起来:“好,那就跟我来见见吧。” …… …… 桂芳斋是东阳侯夫人的书房以及处理家事的所在,日常的住处则是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