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走来。 “陛下怎么来这里了?”皇后问。 张择上前施礼:“臣来问案提审,劳烦了陛下。” 皇后没理会他,看皇帝,笑盈盈问:“些许小事陛下还亲自过来。”说罢又道,“还没用膳吧,我宫里准备好了。” 皇帝不好在人前驳皇后的面子,点点头转身迈步,皇后在他身侧跟随,明亮的灯火簇拥着两人而去。 失去了灯火,冷宫瞬间被夜色吞没。 张择回头看了眼,白锳模糊的身影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 …… 夜色深深,东阳侯府的灯火比往日亮。 许妈妈走进来,看到东阳侯夫人还坐着,对着灯转捻佛珠,只是脸上再无往日寡淡,而是带着笑意。 “以往世子在外,夫人牵挂夜不能寐,如今世子回来了,怎么还不睡?”许妈妈说,又笑,“您快休息吧,侯爷说了,今晚和世子歇在外书房了。” 竟然歇在外边了?不回那个庄氏身边? 东阳侯夫人睁开眼,先问:“喝了很多酒吗?让人看着点。” 许妈妈应声是:“没喝多少,已经让人看着了,夫人放心,世子跟侯爷说了很多话,侯爷高兴的很,世子真是孝顺。” 东阳侯夫人难掩几分得意,可不是嘛,她的儿子,但旋即哼了声。 “我看也没那么孝顺,什么怕我仓促辛苦,分明是要跟庄氏一起吃饭。”她哼了声说。 许妈妈在旁笑说:“肯定是教训庄氏呢,毕竟她惹出的麻烦。” 东阳侯夫人更生气:“那还说都不让说,三番两次堵我的话!” 许妈妈再次笑着劝:“毕竟不是光彩的事,不提也罢。” 的确很不光彩,怎么送个礼物还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东阳侯夫人心想,这庄氏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啊? …… …… 侯夫人院落的厢房里,夜深了也还亮着灯火。 “娘子,别写了,仔细眼睛疼。”雪柳劝说,“明日我亲自在厨房盯着,先前三娘子在的时候我也学过这道菜。” 陆锦看着桌案上的纸,忽的伸手团烂。 雪柳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都写好了……” 陆锦咬牙说:“写了也白写,如今新人随便煮碗面都是好的,旧人旧味道谁还在意!” 雪柳眼圈一红。 两人皆失意,室内氛围凝滞一刻。 “不管怎么说,世子去李家把事情解决了。”雪柳又挤出一丝笑,“锦娘子不用担心嫁到李家了。” 陆锦听了没有丝毫轻松,反而些许恼火。 李家要定安伯府嫁女赔罪的事本就是假的,是她和伯父伯母想出的话术。 本想藉机让东阳侯夫人开口让她进府,没想到周景云偏偏此时回来了,打断了东阳侯夫人的话,连说都没说出来。 现在周景云已经和李大将军府亲自谈过谈好了,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就差那么一句话,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 …… …… 春月看着室内明亮的灯火,以及坐在桌案前看书的庄篱。 庄篱手里是拿著书,但视线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先前送世子离开,她就站在廊下看了很久。 后来进了屋子里,又坐在书桌前看了很久。 还是在看过去吗? 少夫人也才十六岁,哪有那么多的过去呀。 “少夫人。”春月上前说,“世子不回来了,你歇息吧。” 说到这里又悄悄看庄篱的脸色,先前没想到世子会特意回来陪少夫人吃饭,但也没想到世子晚上不回来。 夫妻久别归来,第一晚世子就留宿在外,做妻子的心里只怕不太好受。 “世子在外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事要跟侯爷说。”她忙说。 庄篱从窗外收回视线,看着她一笑,接过话:“世子回来必被重用,侯爷也要多交代一下如今的朝堂事。” 少夫人从来不需要安慰,春月笑了,看着庄篱去洗漱,她则在外一一熄灯,然后服侍庄篱上床,看着昏昏帐内庄篱的脸,忽地小声说:“奴婢看得出来,世子很喜欢少夫人。”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说的最羞人的话,说完脸通红,松开帐子飞一般跑出去了。 庄篱躺在床上被说的愣了下,旋即失笑。 怎么能看得出来周景云喜欢她? 看不出来的。 她和周景云又不是两情相悦结成的真夫妻。 夜风轻抚摸细纱帐,银色纱帐如水一般涟漪,庄篱看着帐子,想到当初站在后廊外,听着周景云的声音如涓涓流水传来。 “要在张择来查你之前,把她先从你身边摘去,如此才能更稳妥。” “我与她成亲,让她做我的妻子,进我东阳侯府的内宅里,又换了一个身份,就能再隔断一步张择的追查。” 她当时在后廊下很惊讶。 庄先生在内也是惊讶:“景云,我知道你不会告密,所以才不隐瞒她的身份,但并非要请你相助,这件事,我还是那句话,我庄蜚子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但你不同,你——” 庄先生的话没说完,周景云的声音再次传来。 “先生,我亦是认为,蒋后乃豪杰。” 那一刻,室内的庄先生,后廊下的她都呆住了。 父亲被张择定罪蒋后党,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在与他人信件中写下“我认为蒋后乃豪杰”这句话。 没想到周景云原来也是“蒋后党”。 第四十八章 琐碎 庄篱在床上翻个身子。 对于蒋后她没什么感触。 蒋后当政的时候,她还小,又在边境,京城和朝堂对她来说太遥远的,谁当政不是小孩子在意的事。 她不知道父亲是不是蒋后党,但父亲的确曾经欢喜地说过,蒋后当政后边军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打仗就该这么打,边境就该这么守,这位皇后娘娘倒是懂这些粗鄙事。” 算着年纪,周景云少年成名,那时候倒是在京城,且是名门贵族,肯定能见到蒋后吧。 但所谓的蒋后党,蒋后活着的时候,都是高官厚禄权势赫赫,蒋后死后,则是恶贯满盈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 不管蒋后活着还是死了,东阳侯世子周景云跟这些都不沾边啊。 他很早就外放为官,很少回京城,对朝堂纷争更是置身事外。 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他就是蒋后暗藏的棋子。 既然他说了他是,那怜惜蒋后党幸存的女儿也合情合理,庄先生没有再拒绝,同意了周景云的提议。 庄夫人也劝她跟周景云走。 “就算庄先生不在了,做为他的遗孀,依旧难免被张择监视,更何况回到亳州,族人陌生又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