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娘,你一直这么睡着,是不是也变成蟋蟀了?”说到这里又摇头,“不对,你这么美,应该变成蝴蝶。” 想到这里不由喃喃。 庄生梦蝶。 妻子不会真的在睡梦里变成蝴蝶,再也不回来了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一片空白,看着妻子沉睡的脸,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眼泪不由滑落。 下一刻,忽地见妻子的眉头皱了皱。 是眼花了吗?林主事忙睁大眼,看到妻子发出一声闷哼,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似乎要咳嗽,但咳不出来。 “柔娘,柔娘。”他忙扑过去,书中的册子掉在地上也顾不得。 外间的婢女仆妇听到动静也都忙跑进来,帮着将林夫人搀扶起来,捶打肩背。 伴着剧烈的咳嗽,林夫人吐出一口黑血,人也睁开眼。 “我,我——”她要说话,但嗓子沙哑,旋即又咳嗽。 “柔娘。”林主事颤抖声喊,催促仆妇,“快去请章大夫。” 仆妇急急慌慌去了。 林夫人倒是比刚才缓和了,也不再咳嗽,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看着林主事,忽地笑了:“七郎,我做了一个梦,美梦。” 说到这里眼神又有些茫然。 “但,但我想不起来了。” 明明吐血那一刻还清晰的梦境,宛如退潮的海水远去,留下干净无痕的沙滩,空空荡荡。 林主事听不懂,也不在意,梦记不得就记不得吧,只要现在不是梦就行。 他紧紧握着林夫人的手:“没事没事,你醒来,就是美梦成真了。” …… …… 周景云走进来,晨光里看到春月正将一层布小心地缠在庄篱手上,不由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问。 昨晚又出事了? 他皱起眉头,根本就没好,不能独睡。 庄篱忙解释:“我早上醒的早,自己烹茶,不小心打翻了被烫了一下。”又看着被裹住的手,“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红肿一些,没有出水泡,因为擦了药,怕蹭到身上才裹上。” 说着要解开给周景云看。 周景云忙制止,看了眼春月。 春月满脸自责。 但周景云知道,庄篱习惯不让婢女们在身边伺候,更不让陪睡,也怪不得她。 以往早上他有喝水的习惯,这些日子醒来后自己喝一杯,也给庄篱倒一杯。 要怪也只能怪他忘记叮嘱春月准备好。 “以后注意点。”他只说。 庄篱对他一笑应声是,这个伤当然不是被茶水烫伤的,是昨晚她用手扇动那几张纸落在朱善身上,那时候她是梦境虚幻,纸是真实,她以虚幻碰触真实,穿透了虚实界限,才被灼伤。 这是她梦行中的大忌,但偶尔浅浅一下也不严重,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昨晚睡得很好。”庄篱换个话题,含笑问,“世子睡得也好吧?” 周景云略有些好笑,哪有当妻子的问去妾室那里睡的丈夫睡得好不好的。 夫妻之间的关心不是这样的。 没看到屋子里的婢女神情都变得古怪了吗? 不过,当然,他知道她这不是作为妻子的关心,而是作为庄篱的关心。 周景云抿了抿嘴点头含糊一声,吩咐春月:“摆饭吧。” …… …… 按照府里的规矩,主母用完饭,妾室这边才摆饭。 两个婆子拎着食盒来到梅姨娘院子,却见屋门紧闭,小丫头在廊下坐着裁鞋样子。 看到婆子们送饭忙摆手。 “姨娘补觉呢,不吃饭了,等午饭的时候再吃。”她小声说。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露出古怪的笑。 “看来姨娘昨晚累坏了。”她们说,“那好好歇息吧。” 外边说话声低低传进来,她听不清也懒得听,翻个身用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谁想到世子在屋里看了一晚上书,她几乎都没合眼。 真是困死了。 今晚世子可千万别来了。 第九十七章 事后 晨光中周景云骑在马上走到御街,忍不住抬手掩面打个哈欠。 江云在旁看到了,问:“世子没睡好?” 周景云嗯了声,又解释一下:“看书看久了。” 江云点点头,不奇怪,世子好学,从小就常常秉烛夜读。 两人正说话,前方的街道响起鞭子声呼喝声,然后视线里便出现黑压压的骁卫。 张择出行。 这场面大家已经熟悉,江云忙护着周景云往旁边避让,街上三三两两的官员们也都避开了,看着张择在兵卫的簇拥下而来。 初冬的清晨寒意森森,张择裹着斗篷,阴沉着脸,目不斜视疾驰而去。 “这一大早,又有谁要倒霉了?” 街上官员们交头接耳。 虽然监事院行事诡秘,但发生在京城的事还是很快就传开了。 周景云刚踏入户部,有同僚迎过来低声说“监事院的朱善死了。” 朱善? 周景云有些惊讶。 前两天还凶神恶煞到处杀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谁杀了他? …… …… “自缢?” 张择走进朱善家中,这里里三层外三层被兵卫围住,朱善的亲身随从们也都被看管在院子里。 虽然说朱善的随从,但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多了,谁也不敢保证今天是兄弟,明天就拔刀捅死你。 朱善的上一任首领就是这样被朱善割下头当诚意献给张择的。 “中丞,没有任何人潜入。”第一个发现朱善尸首的随从被揪着过来,此时哪有人前人后的威风,面如死灰,眼神惊惧,“我们明处三个人在卧室外守着掌事,屋外还有四个暗卫。” 张择没理会他,走进室内,一眼看到还保持自缢的状态朱善。 “一直等中丞您来。”仵作说,“初步查看朱掌事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的确是自缢而亡。” “室内也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另一个随从上前说。 张择环视四周,再看朱善自缢而亡恐怖的面容,视线落在他身上散落的两张纸上,伸手拿起来,见是一些人名籍贯等等。 “这是根据王丰线索查到的人,掌事昨晚才整理好,今日本要去抓捕。”朱善的亲随颤声说。 张择的视线从纸张上移开,再次审视朱善的尸首,忽地又眯眼:“这是什么?” 他弯身从缠绕的床帐中揪出一个荷包,悬挂在朱善脖颈里。 “哦,这是。”亲随说,“是。” 又有些迟疑,看了眼室内站着的人们。 张择冷冷说:“什么?” “是掌事相好的妇人送的。”亲随低下头小声说。 室内的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