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将殿内巡查一遍说没有什么反应,还给出了很像样子的解释。 “娘娘久不出门,身子又弱,路上沾染了邪念,所以睡后神魂不踏实,娘娘先有三清铃护体,又有陛下天子之气,请放心,不会有事。” 这次毕竟是伴驾,师兄弟们走之前叮嘱过一些君前常用的话。 太医们也说了娘娘是累了,又换了新住处,吃些安神的药就好。 皇帝这才松口气,抚着白锳:“莫怕,今晚朕陪你。” 白锳倚在他怀里点头,又看了张择一眼,示意他过后说话。 张择领会,施礼告退:“臣会将行宫再查一遍。” 说罢退了出去。 刚退出去王同就提议:“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吧?邪祟来了一次,不会来第二次了。” 张择理都没理会他,大步向前而去,王同自然也走不了,被侍从们挟持着跟上。 巡查的侍从带着两个术士迎来。 “如果娘娘是被人盯上施术,此人必须在附近吗?”张择问。 一个术士说:“不一定需要在附近,有时候只需要见过。” 见过?张择皱眉,今日陛下出行,观者人山人海,万众瞩目,看到白锳的人也不计其数,这根本无从查起。 另一个术士忙说:“但再厉害的高手,人可以不在,借物一定在附近。” 借物?张择脚步停下看向他。 这位正是当初展示草鸟雀变真的街头艺人,见张择看过来,他忙指了指自己怀里装着的草编,说:“人魂一体,人魂要分离,施术所往,必然要有借住之处。” 张择突然想起一句话:“就如同庄生梦蝶,首先要有蝶。” 这术士点头:“正是如此。” 张择明白了,站在殿前环视行宫,夜色笼罩中,灯火点点闪烁,似真似幻。 …… …… 行宫外殿,虽然摆了两个火盆,依旧有些寒,周景云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书。 书是从家中带来的,晚上睡前给庄篱读的那本。 昨日收拾行李,庄篱把这个也装进来了。 “我自己在家,也用不着。”她说,“世子先将后面的熟悉下,回来接着给我读。” 周景云不由一笑,书也不想自己读了吗?等着他给她读。 他抬起头,看到对面坐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身影。 庄篱正在写字,专注又认真。 她还是更喜欢写字,周景云想,不再看庄篱,低下头继续看书。 只觉得这样的相处,宁静又平和。 对面写字的庄篱拿起写好的字抖动了下,掀起的风让书页翻动,桌案上的烛台也忽地倒下,落在书页上,顿时烧了起来。 周景云哎呀一声,忙抬手扑打,耳边听的门咚一声被推开。 他猛地抬起头,寒风扑面,张择走了进来。 “世子还没睡?”他问。 周景云眨了眨眼,视线变得清晰,然后看到昏昏的灯,以及桌案上翻开的书。 他下意识看了眼对面,行宫的房间窄小简单,一桌一椅,并没有庄篱的身影。 适才看书看睡着了,做梦回家了啊。 他站起来,跺了跺脚:“看会儿书。” 张择的视线也落在了桌案上,笑说:“世子真是勤勉,竟然还带著书来。” 周景云说:“我习惯睡前看几页书,能更快入睡。” 读书人嘛,张择笑着点点头:“我也常如此,睡不着了就看会儿书。” 周景云忍不住笑了,补充一句:“我夫人也是。” 说完这句话有些后悔。 张择说的这话真实含义是在贬低读书,这是他故意的恶趣味。 他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怒目而视,也不溜须拍马就好,怎么莫名其妙说庄篱了? 就好像迫不及待想提她的名字…… 张择也有些意外,旋即笑了,眼神有些揶揄:“我明白了,世子原来是孤枕难眠了。” 周景云没有再解释,不再继续这个涉及妻子的话题,看着张择身后跟着的人,也听到了外边的有些嘈杂。 “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搜检我!” “为了陛下安危。” 周景云神情有些不解:“中丞,这是……” 张择说:“接到举告,有禁物夹带,所以搜检一番,请世子见谅,查看你带的物品。” 周景云忙让开一步:“臣之本分,请中丞随意。” 张择对身后的侍从示意,两个侍从并一个术士进来开始翻看。 因为也就在外住两晚,行宫中也准备齐全,也不允许私带很多物品,无非就是一些鞋袜内衣以及洗漱用品。 术士一一看过,视线落在桌案上的书,他拿起翻看一下,嗅了嗅。 “很香啊。”他说。 周景云看他的神态,微微皱眉,说:“是我夫人日常看的书。” 女眷嘛,难免染上香气。 术士陪笑一下,放下来,对张择摇摇头,表明没有异常。 张择对周景云点点头:“世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周景云抬手还礼:“中丞辛苦了。” 张择带着人走了出去,那术士还体贴地帮忙带上门,外间的喧闹继续。 出了什么事,什么叫禁物? 不过这种事越少打听越好。 周景云静静站了一刻,走到桌案前拿起书,想到那人的话,下意识拿起嗅了嗅。 哪有香味? 明明只有淡淡的纸墨味道。 他摇摇头,将桌案上的书收起来,忽地想到张择适才调侃的话。 孤枕难眠? 他夜半看书,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周景云忍不住笑了,摇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烛火。 不知道庄篱在做什么。 睡了吗? 是不是会,孤枕难眠? …… …… 行宫外夜风卷起,宛如浪涛般一层层荡漾。 庄篱的身影随着波浪起伏,退出了白锳的梦境,退出了周景云的梦境,一直退到了一位值守的兵卫梦境。 今日在街上目睹圣驾仪仗,视线触及留下的记忆,在由周景云携带来熏制过的书为物,今日顺利化梦来此一探。 虽然经历过帝钟的威胁,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来京城的目的。 不过,庄篱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好像,的确有一段时间忘记了目的。 就好像她来京城就是真跟周景云做夫妻…… 可能,也是一直没有机会,身体也不适宜冒险。 她站在兵卫手中握着的长矛上,看着眼前璀璨星河般的行宫。 比起皇城,行宫小了很多。 好消息是这里没有帝钟之类的镇守,靠近白锳也不会引发道法自然的绞杀。 坏消息是白锳身边还有防护,她不过刚接近,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