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答话,门外有兵卫跑进来。 “中丞,祭坛那边有异!” 祭坛。 张择转身向外看去,越过灯火璀璨的行宫,祭坛方向的夜空里黑如浓墨。 但张择的视线里浓墨的夜空浮现一个人影。 高高大大,衣裙飘飘,她展开了手臂,宛如要铺天盖地。 与此同时王同没说完的话也喊了出来。 “……铃铛响了。” 伴着这句话,张择视线里夜空中的人影也化为虚无。 “……有人看到,祭坛上,有人,不,不知道是什么,在祭拜——” 此时兵卫也对他附耳低声说。 张择一语不发,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夜空,将王同一抓向外奔去。 室内的兵卫们忙跟上。 被惊扰的乐师们忍不住上前几步,挤在门边向外看。 “他们在查什么?” “什么异状?” “禁物?什么禁物?” 乐师们睡意全无,忍不住低声议论,随着张择一行人看向夜空。 外边灯火烈烈,夜空都被染红了。 站在室内人后的沈青伸出手,在古琴上轻轻一拂,刻在古琴上的蝴蝶忽然被揭下来,落在他的手心,然后被放入怀中。 他抱起古琴“不要打听议论这些事了,做好咱们的本分,免得惹祸上身。” 是了,在宫中生活就是要谨记装聋作哑,乐师们忙收回视线,将门关上。 “快收拾好睡觉。” “明日还要早起。” 大家纷纷说着,将被扔了一地的物品归整,重新上床。 这么冷,又被惊醒,不知道还能不能睡着,一个乐师躺下来,看到旁边的沈青在揉眼睛。 “沈琴师,怎么了?”他关切问。 虽然适才张择当众嘲笑沈青攀附公主,但对于乐师们来说,琴状元这个名号实至名归,并没有丝毫鄙夷。 沈青笑了笑:“没事,眼睛不太舒服。” 乐师忙说:“先前跟你说了晚上别看琴谱了,伤眼睛了,快闭上眼让休息。” 沈青对他道谢躺下来,室内渐渐安静下来,灯火熄灭。 在昏暗的夜色里,沈青笑了笑,手盖住双眼。 这女子真凶啊。 给她织造了这么久的温柔,也盖不住本性啊。 …… …… “我看到,看到一个人影……” “在祭坛上,叩拜。” “我以为,是谁大胆跑上去了,便去喝止。” “然后,然后,就不见了。” 守祭坛的一个官吏被带过来,对张择结结巴巴描述,脸上的惊恐还没散去,说到这里更是腿软要跪下。 两个兵卫拎住他。 张择再看其他人:“你们呢?” 祭坛前不止是一个守官,还有兵卫。 听到张择问,他们纷纷摇头“没有。”“我没看到。”“只看到林令史大叫着跪在地上。” 听到大家这样说,那位林令史更害怕了,颤声说“我没说谎,我,我……” 张择看向他:“那你就是偷饮酒喝醉了。” 林令史一惊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并不敢——” 但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张择摆手:“带走!林令史当值饮酒,亵渎祭坛,大逆不道。” 林令史这一下真的瘫软,涕泪流下要说什么,兵卫们已经利索地卸下他的下巴,拖走了。 张择再看这边其他人。 被他视线扫过,这些人瑟瑟发抖。 “仔细查一查,还有谁敢此时饮酒。”张择说。 兵卫们应声是。 张择不再理会这些人向祭坛走去。 王同在后跟上,左右看,低声说:“我看那人没饮酒。”又低头看自己腰里的三清铃,“说这个铃铛人摇不响,遇迷障则震动,那这里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罢抓着张择的胳膊,低声问,“蒋后鬼魂?”旋即又挑眉,“她这是抢着来祭天了?” 张择看他一眼:“你刚才没听到我的话?我说了林令史喝醉了。” 王同明白张择的意思,把那个林令史看到的异状推到醉酒胡言乱语上,免得引发恐慌,影响明日的祭天大典。 但他就是探讨一下嘛。 这张择一晚上把他挥来挥去,大家应该算是兄弟了。 再说了,这怪异是他破的,没有他,张择还在傻傻到处搜检,这边蒋后鬼魂都祭完天了! 王同气道:“我接下来不会跟你说半句话!” 说罢甩袖走一边去了。 张择也没有再理会他,站在祭坛上仰头看夜空。 他当然知道那个林令史没饮酒,因为他也没有饮酒。 那个林令史看到了祭坛上的异样,而他也看到了夜空里的人影。 这算都被拉入了迷障。 还好随着王同携带的三清铃响,迷障被破,人影消散,恢复了清明。 “中丞。”在四周搜查的术士们匆匆而来,低声说,“找到了。” 张择转身看去,见一个术士捧来一物。 一张剪纸。 人偶剪纸。 …… …… “所以是蒋后余孽纠集术士,搞出幻术来恐吓人心?” 皇帝看着递来的剪纸人说。 张择点点头:“先前金玉公主在灵泉寺,僧人全部沉睡,应该就是他们搞的鬼,还有我的手下朱善夜半自缢,也是他们的手段。” 竟然能让人自缢而亡,皇帝带着几分厌恶看着纸人,摆手:“这等巫蛊邪物,快除掉。” 王同一甩拂尘上前,将纸人拿起,用火点燃。 纸人瞬时化为灰烬。 “陛下无须在意,这些把戏不攻自破。”他说。 说是不攻自破,但已经摸到祭坛这边了,可见手段不一般,皇帝唤大太监:“快去把玄阳子请来。” 大太监应声是,急忙去了。 王同在旁撇嘴,但没说有他就够了,反正老祖是不会来的,愿意请就去请吧。 张择说:“陛下安心,幻术终究是幻术,天子所在,天道之下,不堪一望。” 是,不管怎么说,白锳见了,金玉公主也遇到了,张择的手下还送了命,只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感觉。 按理说蒋后余孽最想除掉的就是他。 只不过邪祟怪道,天子面前都是徒劳。 皇帝恢复了镇定,将身旁的白锳揽在怀里:“别怕,朕在呢。” 白锳点点头,但神情并没有放松。 是幻术。 不是鬼怪,是人的手段。 白锳攥紧了手。 蒋后党有没有这种手段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妹妹有这种手段。 让人看到不存在的鬼怪,让人疯癫发狂,让人噩梦连连!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蒋后鬼魂作祟。 白篱,果然早就来了! 而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