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黄三娘子抚掌示意,“都去休息。”又警告,“不许偷偷溜出去,被人拐走,哭都没地方哭。” 女子们嘻嘻哈哈笑着应。 “我们是看够了,今晚不出去。”“倒是黄三娘子你,一晚上就走了一条街,错过了太多热闹了。” 黄三娘子笑了:“这一条街上就足够了,我看到我想看的我期盼的……” 她神情有些激动,眼中似乎还有隐隐泪花,女子们惊讶“三娘看到好东西了?”“除了花车还有什么?” 黄三娘子却不说了,轰赶大家散去,自己回小楼最高处,花灯缭绕中,房间里亮着灯火,隐隐透出一个男子的身影。 女子们都知道,三娘子旧日的相好回来了。 过节嘛,三娘子也有人陪伴,女子们笑着散去了。 黄三娘子拉开屋门,看着坐在其间的沈青,跪坐下来还没开口就流泪。 沈青笑了笑:“高兴吧?” 黄三娘子俯身埋首呜咽:“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我终于见到娘娘了。” 沈青看着摆在灯下的竹笼,璀璨的灯下,蝴蝶更加五彩斑斓,不时挥动翅膀,荡起流光溢彩。 “娘娘也很高兴。”他说。 也很久没有看到蝴蝶如此生动。 黄三娘子抬起头看着蝴蝶:“娘娘最喜欢热闹,还好,那白小娘子想看灯出门了……” 沈青说:“或许是想看看我。” 黄三娘子迟疑一下:“不是说娘娘还没彻底醒来——” 最初失败了,后来又被打断,还好庄夫人梦境没有出问题,但只一个梦境是不够的。 “不够,也够。”沈青说,抚着膝头,“她在疑惑。” 说到这里又一笑。 “周景云派人盯着我,知道我的动向,以赴宴的名义带她出来,周景云可从不在过节的时候赴宴,可见是她说服了周景云。” 黄三娘子愣了下,从这话中听懂了什么,顿时竖眉:“周景云竟然听她的话!”又懊恼,“我就说不该告诉周景云,他根本不会信,此子没良心,辜负娘娘——” 沈青笑了:“周景云听她的话不是正应该吗?娘娘就是她,她就是娘娘。” 黄三娘子皱眉:“但现在醒着的还是白小娘子,她还是她——” 沈青笑意淡淡:“醒着,她也不是她,她只是以为她是她,如果她只是她,周景云怎么会跑来带她走,而她又怎么会一路走到现在,从一开始,到现在,她走的每一步,都不是纯粹的她。” 他看向竹笼里的蝴蝶。 “牵绊已生,她逃不开的。” 他抬手轻轻抚动琴弦,琴弦颤动,安静无声,唯有蝴蝶再次振翅,五彩流光,如霞光如云雾弥散铺天盖地。 …… …… 余庆堂的库房里隔绝了夜色的喧嚣,一盏昏灯下,上官月来回踱步,神情变幻,一时皱眉,一时又平复。 蔡掌柜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踱步,亦是神情变幻,且眉头一直皱着。 “公子,你今天怎么突然跑到东阳侯世子……夫妇那边了?”他再忍不住问。 想到吉祥回来讲述,蔡掌柜还觉得头大,先前还觉得公子男扮女装跑人家家里去私会匪夷所思,现在公子是私会都不想私会了,直接冲到人家丈夫跟前。 上官月被打断思绪哦了声:“说了啊,喝醉了,不小心撞进去了。” 蔡掌柜更皱眉:“好好的在街上走,怎么就喝醉了!” 吉祥适才讲述过了,明明和公子在街上观灯,然后花车过来了,吉祥只不过是低着头向一旁避让,再抬头,公子就不见了。 还好四周的暗卫多,很快就发现公子跑进了万花楼,等他追上去,公子已经在东阳侯世子夫妇房间里闹起来了。 东阳侯世子,夫妇。 蔡掌柜听到这个就眉头直跳。 他才不信什么不小心! 那么多房间,那么多酒楼,偏偏撞进东阳侯世子夫妇所在,这分明是很用心! “这有古怪!”他没好气说,“公子你别瞒我了。” 上官月停下来,看着他,点点头:“对,这件事有古怪。” 很古怪。 他竟然看到了蒋后。 上官月宛如回到了街上,他怔怔抬着头看前方。 不,不是街上,是皇城。 他被父亲抱在怀里,看着龙座上的皇祖父,皇祖父身边多了一个女子。 她倚坐在皇祖父身边,皇祖父似乎在教她看奏章。 没有人可以跟皇祖父平起平坐,父亲进来一眼看到,他虽然还不怎么会说话,但因为生长在皇庭,对人的喜怒反应很敏锐,立刻察觉到父亲的情绪很不好。 父亲没说什么,恭敬地低下头施礼,那女子起身站在一旁,但没有退出去。 父亲就那样压着脾气跟皇祖父说话,他坐在父亲怀里,因为父亲压制情绪,不自觉箍紧了他,他越来越难受,忍不住想哭—— 母亲叮嘱过,不许在皇祖父跟前哭,扫兴。 他忍啊忍,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忍耐? 他快忍不住了—— 站在屏风旁的那个女子忽地对他一笑,双手合在一起,对着屏风晃了晃。 日光照耀下,皇祖父身后的的屏风上出现一只小狗的影子。 汪汪汪,小狗张着口在叫。 他不由瞪大眼。 下一刻小狗又变成了一只鸟,忽闪忽闪地飞。 他再忍不住咯咯笑了。 皇祖父和父亲的说话被打断。 “小月儿还挺高兴。”皇祖父没有生气,而是笑哈哈说。 父亲脸上也浮现笑容:“月儿见到祖父就高兴。” 皇祖父更高兴了,对他伸出手“来祖父这里。” 父亲将他抱给皇祖父,然后站在皇祖父身边,更近距离的说话。 他坐在皇祖父的怀里,比先前舒服多了,忍不住看站在屏风前的女子。 那女子垂手而立,似乎什么都没做。 她长得跟母亲一样好看。 皇祖父也一定很喜欢她。 父亲抱着他退出去的时候,他越过父亲的肩头看到她又回到皇祖父身边,倚着皇祖父的膝头,仰头说什么,皇祖父伸手抚摸她的头,脸上的笑比看到父亲要高兴。 “狐媚。” 走出来的父亲,脸色比面对皇祖父时候还难看,不屑说了句。 这句话在耳边被提及越来越多,除了父亲,身边的侍从也都会议论。 “那个狐媚。” 他们说的时候有些兴奋更多的是鄙夷,那只是一个靠着好看,得到了皇祖父宠爱的女人。 但大家似乎忽略了皇祖父宠爱带来的威力。 或者先前从来未有过。 对小孩子来说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身份的变幻,他只能感觉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