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的婢女春月,看到不远处的车马前站着一个老道。 老道穿着道袍,头发有些凌乱,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打个哈欠,抠了抠眼角。 “你妻子死了吗?”他再次问,看着周景云。 周景云茫然的眼神凝聚。 “死了。”他说。 这不是做梦。 他的妻子庄篱死了。 被他亲手扔下楼。 他亲眼看着她跌落,看着她撞在地上,看着她凌乱碎裂,血流满地。 他做到了他答应她的事。 周景云笑了。 但眼里有眼泪流下来,视线变得模糊。 耳边听到老道的声音:“既然你认为你的妻子死了,那她就死了。” 下一刻哭声四起,嘈杂混乱。 周景云模糊的视线看到乱乱糟糟昏昏暗暗中到处都是人,车前没有老道的身影,只有自己家的仆从,其他人家的仆从,内侍宫女。 与此同时身后东阳侯,东阳侯夫人,薛夫人也都过来了。 所有人都在哭。 周景云抬起头让眼泪流回去,再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人。 “阿篱,我们回家去。”他轻声说,走上马车。 …… …… 东阳侯府的车马远去了,送出来的内侍们看着空空的轿子,再次叹息。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真是世事难料。 这个宫宴陛下又要堵心了。 想到这里,几个内侍忙向内走去。 “小心点,别往跟前凑。” “都机灵点,我看监事院的人已经进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 他们低声议论着走进宫门,忽地看到前方有人走过来。 昏昏暗暗里,锦衣华服格外耀目,正是今晚刚在皇帝面前被认下的上官驸马那个外室子。 不过嚣张到敢在皇城爬上亭子的上官小郎君,身形似乎有些僵硬,当内侍们视线看过来,他猛地停下脚。 双方陷入诡异的安静。 “上官小郎,您要走了吗?”一个内侍主动问。 上官月看着他们,慢慢嗯了声,又撇撇嘴:“太可怕了,我胆子小,还是早点回去吧。” 东阳侯少夫人坠楼的事的确是可怕,但他胆子小……内侍们虽然是第一次见上官小郎,但对此人的诸多事早有耳闻,开了赌船,吃喝嫖赌,而且李大将军的孙子都死在了他的楼船上…… 真没看出他胆子哪里小。 不过,上官月要走他们还真不能拦,忙避让开,看着上官月慢慢走过去。 “金玉公主还在宫里呢。” “他就不管了吗?” “管什么啊,真当亲生儿子啊。” “哎,上官小郎看起来……” 内侍们低声议论,说到这里时,一个内侍扭头向后看说了句。 其他人也回头看:“看起来怎么了?” 几人看着上官月的背影。 年轻人背影挺直,虽然做派纨绔,但到底是上官驸马的儿子,仪态举止还是管教过的。 “他好像抱着什么东西?”那内侍喃喃说。 总觉得上官小郎的胳膊僵硬地架着。 另一个内侍哦了一声:“是抱着东西呢,你们刚才没注意吗?” 抱着什么?他们适才真没注意,今晚的视线格外昏黄。 “抱着一个莲藕。”那内侍说,“应该是摘下的花灯吧。” 花灯有各种各样,花鸟虫鱼,莲藕虽然有些奇怪,但可能是为了给荷花灯做的点缀。 有莲叶有莲藕逼真齐全。 其他的内侍顿时恍然,似乎都想起来了。 “对,对,我看到了,是个莲藕。” “哎,这上官小郎,真是拆家啊。” 几人嘀咕着向内去了。 背后的视线消失,上官月绷紧的肩头慢慢放松,那个内侍果然看到了,但果然也看不到。 他怀里抱着的是莲藕,又不是莲藕,而是一个莲藕人。 上官月不知道该不该这样称呼,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适才趁着混乱,他抱起地上原本应该是莲藕,但又变成人的莲藕。 先前清晨交给他莲藕的时候,白篱叮嘱过扔过之后即可捡起来带走。 他伸手抱起“莲藕”,能感受到玲珑的身躯,以及比莲藕重的多…… 不是他的幻觉,莲藕真的变成人了。 他僵硬着身子一步步走出来,更诡异的是,见到他的人,都认为他怀里抱着的是莲藕。 上官月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莲藕人”。 夜色昏暗,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 或者,这个人好像没有五官。 他这是在做梦吧。 只有做梦才能见到如此诡异的画面吧! 他回过头,皇宫璀璨依旧,但又笼罩一层纱,似真似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生死 晨光笼罩大地。 皇帝坐在含凉殿内,伸手按着头。 “陛下去歇息一下吧。”大太监高十二捧着茶说,“白妃娘娘已经睡了,太医们都在守着。” 一晚上没睡真是头疼欲裂,皇帝心想,当时父皇动不动就彻夜宴饮,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 “朕就在这里躺一躺就行。”皇帝说。 白锳真是片刻不能离开他啊,先前觉得安稳了,放松了警惕,蒋后果然又来作祟了。 高十二想着先前皇后的叮嘱,忙说:“陛下放心去歇息,皇后娘娘会来照看白妃的。” 他说着忍不住向外看,按理说皇后早就该过来了,昨晚就应该亲自照看白锳。 这一段皇后都是这么做的。 怎么这次遇到这么大的事,现在还没过来? 晚上的时候是说过处理宫宴诸多事宜,现在天亮了,也该忙完了啊。 皇帝神情犹豫,如果皇后在,他的确能放心。 一直在内里窥探的王德贵冲出来。 “陛下,歇息的地方已经收拾好了。”他恭敬地说,“皇后娘娘来了歇息的地方也准备好了,你们二人都在,白妃娘娘必然能更安稳。” 那倒也是,皇帝露出一丝笑,点点头,扶住王德贵伸来的手。 因为皇帝已经扶住了,高十二不能把王德贵踹开,只能恨恨瞪了他一眼,卑鄙无耻。 “陛下,陛下……”有内侍从外急急跑进来,“玄阳子道长……” 皇帝猛地想起来了,昨晚出事后,他立刻让人去唤玄阳子,但后来玄阳子也没来,他好像也忘记了。 可能是玄阳子已经歇息了,年纪大了,辈分地位也高,不理会不来也情有可原。 再加上白锳和孩子查过之后都无恙,皇帝倒不会责怪玄阳子姗姗来迟。 “快请。”他说。 那内侍忙将没说完的话说完:“道长没来,派人来了。” 来的是个小道士,对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