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向码头这边冲来。 糟了,周景云站在大路上一瞬间浑身发冷,突然明白了什么。 大清早突然经过的官兵。 被清空戒严的大路。 口口声声宣告的缉捕逃兵。 都是假的。 他们的目标是楼船。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青天白日动用官兵杀戮楚王的产业?! 周景云转身就要往回跑,但已经晚了。 身后马蹄急促,眨眼十几人就冲过来。 “校尉!楼船上逃兵们在杀人!” “该死的贼子!竟然如此凶恶!来人,将这些逃兵杀无赦!”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嚣声,周景云脸色铁青,有三个兵卫骑在马上围住他。 那校尉在旁似笑非笑说:“保护好世子,莫让他被贼人害了!” 周景云看着他:“好大胆的贼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校尉哈哈一笑:“世子别担心,我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些贼人!不会让民众白死!” 此人的答非所问,周景云听懂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船上的人,而最后也一定有逃兵被抓住,楼船上遇难的人都是遭受了逃兵的屠戮…… 恶毒!是谁这么恶毒!周景云看向楼船,十几兵马已经摆出阵形,举着弓弩,挡住了视线…… “校尉,你看船上,似乎有些奇怪!” 一个兵卫走在最前方忽的喊道。 什么奇怪?校尉看去,楼船上到处都是人,似乎在对战,在奔走,在叫喊…… 说是似乎是因为一眼看去的场面,但其实刀剑没有刺向对方,也没有动作,没有喊声,只有动作…… 就好像一幅画。 “搞什么!”校尉莫名汗毛倒竖,下意识举手手里的弓弩,一箭射了出去。 他的臂力出众,再加上船上的人一动不动,这么远的距离稳稳射中一人。 那人发出一声喊从船头跌入河水中,在河水中挣扎叫喊,让画面动了一下。 “射箭射箭!”校尉喊到,催马向前。 其他的兵卫们也纷纷拉弓射箭。 但随着向前,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缓慢,直到握着弓,不再拉动,只有脸上露出凶恶或者狂喜,似乎箭无虚发…… 看到这一幕被三个兵卫围着的周景云,想到了什么,稍微松口气。 那三个兵卫也看到了,神情不解,其中一人催马要向前去问,但刚勒住缰绳,马和人都凝滞不动了,下一刻另外两人,包括周景云都僵住了身形。 眼前箭矢乱飞。 耳边是兵卫们的狂笑。 周景云看着眼前,楼船上无数人混战,有人倒下,跌入河水,有婢女仆从奔走,也有婢女举着酒壶砸向黑衣人,有黑衣人被打中,头上血花四溅…… 周景云向楼船跑去,有兵卫阻拦,他回手一甩,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长剑,那兵卫猝不及防,被刺中胳膊,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周景云不再理会奔向楼船,有箭矢从身后袭来,擦着耳边飞过。 “都去死都去死吧!”身后是校尉的狂喊。 周景云没有回头,举着剑刺退一个黑衣人,急切的寻找白篱的身影。 看不到白篱,也看不到庄夫人,囡囡…… 在哪里啊! 都还好吗? “船要沉了——” 忽的有嘈杂的喊声,周景云看过去,见原本高大的楼船不知何时倾斜。 不断有人从楼船上跳下去,金水河溅起水花,随着楼船彻底栽倒,河水掀起巨浪向岸边涌来。 周景云瞬间窒息,他不由猛的吸口气,再睁开眼,看到没有巨浪滚滚,自己也还站在原地。 身边围着的兵卫也发出一声低呼,有些慌乱的左右挥手,似乎要挡住什么,在他们前方摆着阵型的兵卫们亦是混乱,看着自己手中的弓箭,看看眼前,没有成堆的死尸,他们的箭囊也几乎还满着…… “怎么回事?” “我刚才不是已经冲过去了?” 校尉更是惊骇,怎么回事,刚才竟然没有厮杀?这不是浪费了? “快动手!”他喊道,扔下弓弩,拔出刀,就要催马冲过去。 有喊声传来“船要沉了——” 伴着喊声已经浸入水中一层的楼船缓缓倾斜,其上凝滞的人们也跟随着倾倒,瞬间喊声四起。 有人猝不及防无法控制从船上跌落,有人则慌张向岸边冲来,刀剑声,厮杀声,落水声,伴着楼船彻底栽倒在河水中,喧声如雷。 这么大的动静,金水河上行驶的大小船只都缓缓向这边驶来。 与此同时大路上也响起马蹄嘈杂声,又有人马奔来。 “金吾卫缉凶!” 周景云抬眼看去,看到一队金吾卫冲过来,为首的是李余。 河面上四面八方有十几只船聚拢而来。 大路上负责戒严的兵卫明显慌乱,周景云身边的兵卫更是奔到那校尉身边。 “校尉怎么办?” 校尉看着前方码头湖水里乱乱的人,黑衣人和楼船的人还在厮杀,但没有太大意义了。 他骂了一句脏话,嘀咕:“怎么厮杀半天只是一眨眼?” 结果时间白浪费了! 这件事本就是要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对方已经反应过来了。 校尉将手里的刀一会挥:“还不快去捉拿逃兵!” 这边兵卫们还没动,身边有人已经冲了过去,是周景云,不过现在他们也顾不得管他了。 …… …… “庄夫人!” 周景云看着从一条小船上下来的黄茹,忙迎过去。 黄茹已经换下了湿衣服,只是脸色还苍白。 “我没事,我没掉下去,我踩在窗户上,小船来的及时,我只打湿了一点衣服。”她安抚说。 周景云看她身后,奶娘也正走出来,毫发无损。 只是看不到白篱。 “阿篱呢?”他问。 庄夫人神情担忧,摇摇头:“我没有见到她。” 奶娘在旁说:“囡囡和沈郎君也没看到。” 李余从一旁冲过来,神情焦急:“找遍了,没有她和囡囡。” 周景云看着他,有句话他不想说,但…… “尸首都看过了吗?”他哑声说。 李余脸色瞬间惨白,张口要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转身奔走。 周景云看向金水河,见楼船最后一角屋顶也被河水吞没。 …… …… 纵然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在河水里泡久了陡然上岸,还是有些冷。 白篱抱着肩头抖了抖,听着身后的水声,看到沈青一手划水靠岸,另一手里托着婴童,婴童裹着一件外袍,只是略微打湿。 白篱忙伸手接过,因为自己身上湿了,没有继续抱着,将孩子放在草地上。 孩子歪着头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