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要闭上眼,但又想到光芒这么亮,应该可以更好的看到白篱在哪,立刻努力睁大眼向四周看去,尚未看清四周,天空中响起大笑。 “玄阳子!你不就靠着这法宝!你且等着!” “我蒋眠儿今日斩了李成元,来日我还要斩了你!” 蒋,眠儿,李余身形一僵,再次抬起头。 刺目的光芒散去,余下漫天乱飞的珠碎,其中有一道人影缓缓跌落,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人影落在地上,裂开的黍米珠跌落在她身后,腾起火焰。 李余看着站在前方人影,鼻息间熟悉的香气浓烈,赤红火焰的照耀下面容清晰可见。 半张脸是他熟悉的阿篱。 另半张脸,他也不陌生。 蒋后。 天地摇晃,视线崩塌,李余噗通跪在地上,感受着身边有人跑动,马儿嘶鸣,嘈杂声声。 周景云越过乱跑的人群车马,一眼看到江云。 “怎么样?”他奔过去问,“阿篱还好吗?” 江云神情有些不安:“白小娘子一直没动静,我也没敢打扰。” 周景云掀起车帘,看到白篱靠坐在车厢里,闭着眼,宛如睡着了。 “阿篱。”他轻声唤。 白篱毫无反应。 “世子。”江云在旁低声问,“出什么事了?李成元真出事了?” 周景云点头:“他死了。”说罢撩起衣袍上车,“我们走。” 不止一家的马车开始驶离,从大宅里奔出来的人们脚步匆匆。 “不留下来帮忙吗?” “帮什么忙,张择留下帮忙了,谁还敢往跟前凑。” “真是没想到,李成元竟然死了,还是自己把自己劈死的。” “这次来值了。” “周世子这张嘴真是可怕,在席上说什么还来吃李大将军的席,果然,这就吃上了。” “哎——” “啊——” 议论着的两人脚步匆匆,忽地被绊了下,差点栽倒在地。 “什么人?” 他们忙看去,藉着摇晃的马灯,看到一辆车旁跪伏着一人,穿着李家仆从的衣服,帽子歪垂,脸埋在手臂间,身上有酒气散开,似乎喝醉了倒在这里。 是有一些仆从会趁着家里办宴席偷喝酒。 一人没好气踹了他一脚:“你这小厮,快点进去吧,家里乱成什么样了。” 那小厮似乎被踹醒,扶着帽子,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一边去,诸人也没在意他,各自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李余在车马中穿梭,低垂的帽子下一张脸苍白。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在做梦? 他的阿篱呢? 他的阿篱呢? 他的阿篱不是阿篱! 圣祖观,靠着神台打瞌睡的王同,忽地听到清脆的铃声,他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地上滚落着一只三清铃。 做梦吗? 王同忍不住揉揉眼,哪里来的铃铛?他抬起头看到玄阳子站在神台前,手里捧着混元珠。 “老祖?”他站直身子,“你又睡不着了?怎么——” 话没说完,见玄阳子手里的混元珠碎裂,如泥砂一般跌落地上。 王同吓了一跳,真的假的?怎么回事?他真不是在做梦吗?混元珠怎么碎了! “老祖,我就说观里破旧该修整了。”他喊道,“我祖父有钱——” 玄阳子笑了笑,将手拍了拍,扫过残余的粉尘。 “不用修。”他说,摇摇头,“新的都会变成旧的,旧的也曾经是新的,都一样。” 说罢转身看向殿外,月初的夜空黑漆漆一片。 “你们非要闹到如此,何苦呢。” 第七十六章 噩梦 晨光透过窗爬入室内,刚试探着碰触床帐,床帐猛地被掀开,有人跌了下来。 “不对,不对。” 他发出一声声急促的杂乱含糊的喊。 守在一旁的蔡松年立刻扑了过去“公子,公子。” 他将李余按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脸色煞白,一头的汗,眼睛已经睁开了,只是满眼惊惧。 “公子,你做噩梦了?” “公子,醒了醒了,没事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安抚,李余不再喊出声,靠着床坐下来,急促的喘息,神情变幻。 蔡松年不安地看着他,问:“殿下,昨晚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去皇城了?” 昨晚李余悄悄溜出去了,他发现后去找,原本以为是去李家了,没想到皇城禁卫把人送回来了。 “楚王殿下想进宫,但宫门已经关闭,请明日再来。” 殿下怎么跑去皇城了? 听到他的问话,李余的肩背再次绷紧,他想去皇宫看一看,头顶上是不是还有两个月亮,他是不是其实还是站在麟德殿外的石塔上,现在也不是现在,还是那晚的皇城宫宴…… 他脑子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不行,他觉得快要疯了。 他伸手攥紧,指甲戳进手心,刺痛让他保持住清醒。 他缓缓说:“无事,在皇城,更能不被怀疑。” 蔡松年松口气,虽然看起来惊魂未定,但殿下的思维还是清晰的。 “殿下做得对。”他忙说,“虽然李成元是自己砍死自己的,但毕竟殿下刚与他有冲突,免得被有心人栽赃。”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也不由变幻。 真是没想到,李成元竟然死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自己砍死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昨晚李家的事,将详情讲来。”李余缓缓说。 蔡松年应声是,其实昨晚就探查到了,毕竟李成元大张旗鼓的办宴席,没有丝毫瞒着人,过程人人可见。 只是昨晚要讲,李余只听了说李成元死了就制止了,说累了,要先歇息。 当时看李余失魂落魄,脸色极其难看,蔡松年便也没有多说。 “……周景云,张择都去了……” “……李成元是突然说要耍大刀的……不是被他人撺掇的,他得意洋洋要炫耀” “也没喝多酒,身边的婢女说只喝了两杯” “李成元舞刀的时候,步步生花,沉稳有力。”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把刀抛起来的时候,没接住。” “可能到底是年纪大了。” 蔡松年又拿着册子,将出事前后李成元以及宾客们说了什么话念来,待听到周景云的两句调侃时,安静的李余抬起头。 “吃席。”他轻声重复一遍。 蔡松年点点头:“周世子当时对李成元说话的确不客气,而且看到李成元死了,还淡然地喝了口酒。” 当然那些胡说八道的传言蔡松年没有提,想到什么又说。 “还有,有站在前边看的宾客说,听到李成元在舞刀的时候喊了声蒋后。”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