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松了手,让摩托减速滑行,好远才将将停下来。 他心有余悸,双腿打颤着站起来。 幸亏这块地是平地,如果是下坡就完蛋了。 大胡子教练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You can’t drive, sir.{先生,你开不了这个。}”他一改友善的笑容,用很严肃的语气警告道:你要么坐别人的后座,要么就取消骑行,我开车带你下去。 李朝闻有点傻了。 从小就做好学生,他很少被人这样训斥,如果某件事做不好,他就偏要一直练到能行,哪怕只为了证明给别人看。 小时候跳大绳就是,一开始别人跳过去之后,他总要空一个才敢上,拖慢了班级的速度,后来李小宝下定决心练,让爸妈帮忙摇绳,姐姐在前面跳,只练了两个晚上就成功了。 可骑摩托这件事,给不了他练习的时间和承担风险的能力。 他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 于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教练身后,边戴头盔边说:“I’ll take care of him. Don’t worry. {我来负责他,你放心吧。}” 教练摊手,跟于磐说那你开车,祝你好运。 等人走了,于磐抬腿跨上摩托,拍拍后座:“愣着干嘛?上来啊。” 李朝闻撇着嘴坐上后座,两只手松垮垮地拽住于磐的羽绒服。 “抱紧点喔。”于磐的声音带着笑意,可小李还沉浸在挫败感中,像个瘪了的小气球。 “哎,”于磐抓过小李的双手,帮他箍紧自己的腰:“你坐好喔,这边路不平。” 李朝闻还没来得及窃喜,于磐就开回了滑道,飞快干到了下坡起点,缓都没缓,直接向下俯冲。 “啊——” 太刺激了。 小李是在游乐园只敢坐旋转木马的人,这一下风驰电掣,他闭着眼睛死死搂住于磐,像揪住悬崖边的稻草。 奇怪,把心贴在他后背上,感觉安全多了。 于磐听他喊得太大声,平稳地捏刹车减减速:“这你也怕喔?” 李朝闻还在叫唤,不过变成了边笑边喊,像小时候坐在秋千上被悠起来,伸直了脚去踩云的感觉。 “不怕!刚才是没习惯。”小李嘴硬道。 “那再来喽。” 引擎的轰鸣声震得他的头盔都在颤,摩托毫无准备地窜上了陡坡,抹着斜直往坡顶冲,身体倾斜到李朝闻绷紧了双腿,生怕被甩出去。 他看不见越过坡顶之后,是悬崖还是平川,但于磐的肩膀就在眼前。 “哇哦!” 前撑飞过雪坡,一束璀璨的光芒出现在地平线上,仿佛天使将金箔散入凡间,目之所及尽是阳光普照下,蓝色的雪影。 远处崇山峻岭,近处是宽阔的缓坡。 温柔的凉风掠过脖颈处裸露的皮肤,李朝闻发现自己的下巴搭在了于磐肩上,两个头盔挨在一块。 他心里软得像化了的新雪。 “放松点,勒死我啦。”于磐单手握把,另一只手拍拍小李的胳膊。 “噢。”小李刚发现他把于磐抱得这么紧,羽绒服都勒出印来了,调整之后,他脑袋拱了拱,换了个姿势,侧头靠上于磐的后背。 蓝天与雪地之间,只有他们。时间已经停止流逝,而空间正在无限延展,他们逃离地心引力,奔向一个理想的世界。 “哥哥,我们在哪里?”李朝闻喃喃道。 “瓦特纳冰川,冰岛,地球。” 于磐用了英语的地名排序方式,从具体到概括,把渺小的人扩大到宇宙的边缘。 “那我在地球,坐上精灵王子开的摩托了!”李朝闻一开心,脑袋使劲往前凑,又蹭上于磐的头盔,打架似的撞来撞去。 于磐轻笑着,默许了他的调皮。 “可以录像吗?” 如此幸福的时刻,不记录下来可惜了。 “嗯。”于磐用鼻音轻轻回答:“你拿稳喔。” “好嘞。”李朝闻正经地播报道:“哈喽,现在是2023年12月17日,我们在瓦特纳冰川。” 他希望某天,这只是一段视频的开头,而镜头里的主角,永远是他和于磐。 小李收起摄影机时,同团的朋友们刚刚翻过山坡,他们排成一队慢悠悠地前进着,这时候李朝闻觉得自己开不好摩托车,也是挺幸运的事。 骑车有什么好玩的?当然是坐哥哥后座爽啊。 李朝闻高兴了一会,忽然发现不对劲:远远地,能看见那一排摩托车停下了,人们围在一处,不知道在干什么。 “诶,他们怎么不动了?”小李眯着眼睛也看不清,赶紧扯扯于磐的衣服。 于磐刹车往后看了两眼,180°急转弯,往回疾驰而去。 第18章 第十八章 “What’s wrong” 于磐跳下车,高声问道。 “I’m ok. Just need a rest. Leave me alone. {我很好,只是需要休息,请留我一个人。}”德国大爷Joseph叉腿坐在雪地上,扶着胸口粗喘。 他妻子Marika冲着他耳朵喊着听不懂的语言,大概是她母语,然后又蹦了几句德语,抱怨他“不服老”云云。 零下十度的天气里,Joseph的额头冒着虚汗,嘴唇发白。 “Please go back and get the car.{请去把吉普车开过来吧。}”于磐对大胡子教练说。 “Nonono! Please! {不用的!}”Joseph很抗拒,但他说话一急,就上不来气了,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Marika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地摇晃他;教练吓得念叨着“God damn”,随便蹬上一辆摩托就往回飙车;波兰小女孩直接吓哭了,埋在妈妈怀里嚎啕。 乱作一团。 于磐扑通跪下,去试老人的颈动脉脉搏,他朝小李喊:“快快,打112!” 李朝闻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于磐是让他打冰岛的急救电话,他掏出手机,手指都发抖,不巧屏幕上总是上雾,拨了几次才拨对号码。 于磐果断地让Marika躲开,开始心肺复苏,他交叠双手,倾尽上半身的力量来按压Joseph的胸口。 “Heart attack?{是心脏病吗?}” “Any ambulance can come up?{急救车能开上来吗?}” 大家都想帮忙,凑上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急救电话接得很快,是个冷静的男声,小李紧张得只想说母语,磕磕绊绊地把瓦特纳冰川、雪地摩托车道报明白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