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季风惹得南海怒涛翻滚,熙来攘往的口岸被迫停港。 浪潮拍打至临近街道,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唐烛站在空荡的暗巷内,擦着手上的血。 这双手骨节分明且修长,一条浅色的疤痕从虎口延伸出来,消失在漆黑的西服袖口下。 他对面还站着个戴黑礼帽的男人,此刻正观摩着手帕上越加浓重的艳色,没敢说话。 如此沉寂许久,还是他率先开口。 “我没多少闲工夫。” 音色透过雨帘,显得不太清楚。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匆忙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护着递进伞下。“先生,这是给您的信。” 唐烛接过,捏着潮湿的牛皮纸袋,指腹触摸过玫瑰花窗模样的火漆印。 接着他将伞柄塞到对面人手中,毫不避讳地现场拆了信封,取出信纸打开。 内容了了两行。 看罢,又从容不迫地放入口袋。 “暴雨将至,托您照料好园子里的花。”男人低着头,声音不敢过大,却明显是在转达某人的警醒。 唐烛听得没什么耐心,随意应答:“嗯。” 巷外依旧断续传来纷扰的人声,他跟着对面男人转头向后的动作,也瞥了一眼。 ——巷口外,有辆马车疾驰而过。 男人回过头后,匆匆朝他脱帽致意,终于离开了。 而直至甬道内突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礼帽男的背影完全湮灭进雨雾里。唐烛才后退了几步,单手揉着太阳穴,实实在在骂了声儿。 “操……” 什么花啊草啊的。 前一秒他明明还在拳场比赛,已经过了颁奖环节,他被涌上来送花送礼物的粉丝包围住…… 后面的记忆模糊不清。不过能确定的是,当唐烛再次意识回笼,已经满手鲜血地杵在前头那个鬼地方了。 ——海雾弥漫,陌生码头旁的古老街道。似乎是某处发生了爆炸,石板地面上满是破碎的玻璃与血肉。 他正傻蹲在路边捡着掉落的包裹,猛地被什么猩红黏热的液体溅了一手。 冷雨滴滴答答打湿着视线,唐烛怔怔往前看了一眼…… 水洼里,竟是几块人体残肢?! 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前过于突兀刺激的画面,甚至使他难以确定自己的精神是否还正常。踌躇了片刻,他才在完全陌生的街头起身。 敏锐的感官告诉唐烛,周围是类似于烟花或者鞭炮点燃炸裂后的味道,只不过要浓郁的多。 而视野里仅有的几个路人,都抱着头快步跑走了。于是身体规避风险的本能反应,也使唐烛绕到了街道后的暗巷内。 但令他更加费解的是,后脚便有个稀奇古怪的陌生的头戴高礼帽的男人尾随进来。 说话还他妈藏头亢脑,鬼鬼祟祟。活像不正经教/派团建接头,把人搞得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装腔作势糊弄走那位。如今他终于有空闲打量这如同时空裂缝般的世界。 两层或三层大屋檐尖顶的早期维多利亚式建筑、潮湿石板地砖上铺着层水渍、街道旁是红漆信箱、天空更没有任何电线电缆存在。 全然是几个世纪前的模样。 难道…… 他后知后觉地左右翻看自己标准的绅士西服三件套,脑中艰难地挤出个想法:老子……这、这是穿越了? 唐烛心头一惊,想起方才信纸上莫名熟悉的词语,轻声念了两遍:“星洲港…星洲?” 对了,可不就是那本悬疑小说里的地名吗?! 这是前些天黑粉寄给他的小说,封面绘着弥天大雾,只能看清个疯长蔷薇花的窗棂。说是讲述一个秀外慧中的天才如何破解谜题。 大致想表达的意思是,看不上他这种只靠四肢发达就受人吹捧的人。 昨晚刚囫囵吞枣看完第一部 ,骂骂咧咧把里面的傻13情节连带着装13主角通通问候了个遍。 哪知道第二天就被打包进来。 可怜他现在根本无从问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但光看刚才那势头也知道,总之—— “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念此,唐反派抬眸自伞底睨了眼阴森的天穹,收回视线后短暂地叹了口气,开始去解自己的西服马甲纽扣。 似乎因烦躁动作粗鲁,紧贴肌肉最后那颗扣子跟随前两颗打开。衣襟被他捏在手里翻了个面。 光滑细腻的布料,别无他物。 另一边也一样。 没有姓名刺绣,甚至连店铺名称也没标注。 之前拍杂志封面时,他偶然听人讲过,以前穿三件套的绅士们,为了方便衣服送洗,都会让裁缝在袖口或者马甲内侧绣上名字或代号。 在某些年代,衬衫被当做男士的内衣,所以有些已婚人士,还会在他们的衬衫下摆留有妻子的姓名。 是,没错儿。他记得男主就因为几乎从不在衣服上留标记,隔三差五被管家念叨。 思来想去,唐烛觉得现在首当其冲就是要清楚自己是哪一号反派。如果运气好的话,至少还能凭借对小说尚且清晰的记忆力,替自己找条明路。 于是,他打起最里层衬衫的主意。 只可惜今天的一切都显得没那么顺利。 衬衫只在暴力的拉扯中起了个不大不小的褶皱,反而是结实的大腿肌肉内侧,被什么箍紧的东西狠狠向上划了一道。 唐烛抽了口冷气,把伞随手丢开,隔着裤子摸到了什么。 是根腿环。 “操……”一辈子都没穿这么骚包过。 正当他一边纠结于该毁掉衣服还是腿环,一边大力撕扯着衬衫时,压根没注意到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而那人如同面对着千头万绪的天大谜团。漂亮的眉微微皱起,一向凛若冰霜的眼,现在正微微眯着,眸子毫无波澜却蒙着层疑惑不解的大雾。 几秒后,像是察觉了什么,眼底又迸发出难以掩饰的高昂兴致。 唐烛正被左右加持的两条带子弄到无语,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听见藏在雨中清脆的哒哒声,才发觉距离自己极近的地方竟有个人。 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抬头,看清了对面身姿高挑的青年。 身着灰色大衣,肩头与微卷的黑色短发被雨珠润湿。立起的大衣衣领遮住了下半张脸,可只需看眉眼,唐烛也能笃定他相貌出众。 而那声音,来自于青年掌下收拢的黑色长柄伞。 两人对视了两秒。 兴许更短。 唐烛便笃定他与“自己”并不认识。于是稍微侧身让开了并不宽敞的道路,低头继续努力撕衣裳。 “需要帮忙吗?” 甚至声音也算得上极好听的,这一瞬间,他如此评价着。 只不过跟视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