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醉了的缘故。 “原来是纸张太薄,把对面的字也透过来了。”那本书、不,是十天前那捆书,都是凶手提前一字一字按照甘索的书摹贴下来的…… 想到这儿,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他仿佛能感觉得到。自己进入小屋的路途,包括现在坐的位置,都留有杀人犯的痕迹。 耳畔,隐隐约约盘旋着青年的问话。 “你在害怕?” 是,任何人都会因为看见同类的尸体而战栗。这是身为动物的本能。 唐烛本想自己能克服这一切…… 他缓缓从那把木椅上站起身,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我果然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不再觉得这逼仄空间内的事物只是一部悬疑小说中的建模。 事实上,如果没有付涼这种人存在。接下来的一年、十年,甚至更久,每当有人途径缪斯小镇,步入积雾山谷,机缘巧合来到红湖,眼前的任何一砖一瓦,都会替甘索拼命求救。 只可惜,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这是沉默的嘶吼。 就如同,酒吧店主向他们寻求帮助时,周围的酒鬼与赌在徒嬉笑谩骂,数不清的杯盏碰撞,门外行人步履匆匆,只有青年垂下神色寡淡的眼,问:“《呼啸山庄》?” 当时老头回答,“十天前,在甘索那里买的。” 结果书是临摹的、甘索失踪了不只十天、卖书人其实是杀人犯…… “一切都是假的。” 唐烛自木屋狭小的窗向外看去,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 第024章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缠绕着金色细链,尾端的圆形怀表在阴岑岑的雾气中百无聊赖地晃着,蕴着略带寒意的光。 空地中央,尸体被重新蒙了起来。 警长端着笔记本,在青年身后“乞讨”案件细节:“您是说,凶手伪造甘索的书与信件,假扮成其朋友诓骗她出门,然后残忍地将她杀死后,甚至还回到红湖收拾了甘索的房间?” 周围的警员们正在按照要求撤离,环境不免有些嘈杂。 付涼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起下巴望着树梢,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金色怀表链。 “也就是说凶手爱慕甘索,求而不得,于是谋害了这可怜的姑娘,最后选择了自杀?瞧瞧这疯子多么可怕,竟然下得去手,谁会将自己的脖子捣碎呢?” 身旁地警长不可置信,继续向他道:“幸亏有殿下帮忙,我们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这种疯子。看来接下来,我们只需在红湖打捞出甘索的衣物,又或者在森林里搜查出甘索的尸体,就能顺利结束失踪案了。” 这些废话太过于纯粹,幸亏大卫挡在了两人之间,笑着将那人带到一旁。 “警长先生,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尸体是凶手,难道十天前伪装成甘索到小镇卖书的人是鬼魂吗?” 警长被问地一滞,暗自下虚着声儿向大卫请教:“先生,希望您能帮忙指条明路,小殿下他……现在,是在等什么吗?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既然失踪案结束了,不然这杀人案……” 大卫说:“放心吧警长先生,我向你保证,殿下已经完全了解所有案件的细节了。对于捉拿凶手,他有绝对的把握。” 接着他用更小的声音道:“我们殿下只是……心情不太好。” 警长有些惶恐,擦了擦额头的汗,双手相握道:“是是是,任谁都不会想在度假时遇见这种事。” 大卫耸了耸肩,“或许吧。” 如果他们少爷是为此不悦,那该有多好。 付涼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对话,此刻他正试图从森林中寻找一些能够坚定自己想法的佐证。 例如“风途径这里时会减慢十之二三的速度”,“任何一场雨都会被林冠截留大量水分”,森林索要的东西很多,包括二十天前甘索的性命。 她收到了一封信,约定了明天在森林中见面。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会面,又或者是第一次也说不准。总之,甘索欣然接受了邀约,并且提前准备了一番。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 出门时,她穿着一件过分宽敞的雨衣,因此只有鞋子沾了的泥点(后来这件雨衣被人脱了下来),她站在茂盛的雨树下等待,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过分紧张使她握紧了袖口(这一点指甲里的纤维完全可以证明)。 可惜迟到的人捏着支钢笔,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她的脖子(如果拿方帕擦拭几下裸露在外的肌肉,甚至还能看见与血液完全不同的墨水痕迹)。 一股一股的血液喷涌而出,被雨水冲刷殆尽。如同红湖旁木桶里,粗制滥造的染料。 付涼轻轻吸了口湿冷的空气。果然,任何工作只能带来短暂的满足感。 他开始羡慕躺在地上那位险些失去脑袋的死者,毕竟他拥有一些令自己狂热追逐的事物。 身后,警长正与几个不愿撤离的警员拌起嘴。 “他还有话说?那小子总有滔滔不绝的话,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付涼完全对着一切失去了兴致,略显简洁道:“他或许想说,甘索其实是男人。” 话音落地,为数不多留在现场的人纷纷闭了口。四下安静起来,只余海风吹打森林枝叶的声响。 湖泊中淡薄的血液,人类支离破碎的感情,森林会挽留的东西远比想象中更多。 …… 红湖小屋内,唐烛再一次研究起那几个纸团。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内容,使得甘索这种长期手抄印刷书的手过分颤抖。 晦暗天光下,钢笔的印记终于显露出来。 第一张:“如果您还有多余时间的话,请给我来信。” 第二张:“感谢您的来信,我也一直很想见您一面。” 第三张:“我过得很好,先生,只是有些想您。” 他拿起最后一张纸,这也是甘索生前写得最后一封信。 “我恨自己,抱歉先生,我成为不了您的月亮。” 成为不了您的月亮。 唐烛倏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脸去看木屋中的摆设。柜子、床,甚至桌椅,以及物品放置的高度,完全…… “甘索有这么高吗?”他站起身,打开了空无一物的衣柜。 凶手回到了小屋整理物品,可他有必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把所有衣物甚至鞋子全部带走吗? 要知道他想布置的假象,只是甘索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可雨季,一个姑娘带着这么多行李前往根本不通航的码头,真得合理吗? 他一定有什么非要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的理由。 唐烛觉得一切太过于凌乱。 伪造信件与书籍,伪装成甘索卖书,是为了制造时间差…… 森林里被发现的尸体是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