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解释。” 付涼将眼镜随手塞入口袋,继续对他道:“听着唐烛,我可不是蛮横的野人。我完全不认为所有人的生活都需要像我一样,被案件填满。” 他被青年漫不经心地口吻帅了一脸,虽然难以启齿,但他发自内心地崇拜这类聪明又尊重他人的人。说起来,兴许是因为自己长时间的陪伴,已经在付涼心里—— “毕竟耗费时间的多少不能与效率划等号。”对方淡淡道。 唐烛:“……” 啊,他果真不该讨论这些的。 两人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巷内,街道另一侧澎湃如潮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他们准备从这条巷子径直绕过皇后大街,去往马车所在的交叉路口。 其间,唐烛几次险些撞到废弃的栅栏或消火栓,只得跟着付涼亦步亦趋。 边走,还边为今晚自己的“功绩”做总结:“付涼,依照那些会员说的,曼莎也与茱莉亚一样,拥有了新的恋情?” 身前领路的人立即看清了他的心思,反问道:“你觉得凶手是假借热恋,接近她们并下手的?” 事已至此,唐烛也不怕再提前透露剧情,依靠死者尸体上的信息与俱乐部的见闻,说:“是,茱莉亚死前的打扮,完全是有约会的模样。还有曼莎的个性与身份,开展恋情也是比较少见的。在这个档口上,两人同时都有如此类似的经历,我觉得不像巧合。” 青年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似乎是因晚风而睡意稀松,不惜多费口舌,给出了批语:“你能这么想也不错,正常人的逻辑是这样的。” 说着,他像是提醒般,拎出句:“可曼莎那天的打扮与约会选址,并不像正经恋爱。” 此话一出,的确让唐烛慌了神,因为原剧情中的曼莎是在旅馆内被杀,随后被抛尸于皇后大街的暗巷内。 “可以继续想一想。”付涼的话将他从原著中拉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有疑惑,早有“正确答案”先入为主。 “说到底,所有关于人的事都相对复杂。不像走夜路,只要记得途中的障碍物便能畅通无阻。” 唐烛被这句话“骂”地心服口服,脑袋终于抛开剧本,单独运作起来:“曼莎为了安全考虑,经常会把皮/肉交易的场所选在靠近人流的场所。而据她尸体的信息看,浓厚的妆与廉价露骨的服装,都…有些像是在工作。” 他在黑暗中寻找青年的眉眼:“因此,有机会杀死曼莎的人,大概率是她的最后一个客人。” 不知怎么,付涼正巧侧过脸看他,两人的视线于隐匿中交叠了刹那。 接着,唐烛听见一个嗓音擦过耳迹:“是不是又觉得有些矛盾?” 当然会觉得。 连环杀人凶手,为了杀死茱莉亚,花费时间与其谈了至少几个月的恋爱。 可一天后,他却一改严谨的习惯,仅佯装顾客,就不惜冒险当街杀掉了曼莎。 一面像精心计划,一面似临时起意。 “只要排除了其他可能,不论答案再怎么离奇,也记得要深信不疑。”付涼不希望再听他说出些气到自己的话,于是警醒道。 “那……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隐藏什么?”唐烛倒抽一口气,明白了付涼未说出口的后话。 见对方并未回答,他想起了什么,终于按耐不住问:“在俱乐部里,他们说外面出了事,是什么事?” 难不成、难不成是剧情又有了变化,第三个被害者已经—— “是亨特,今夜他安排了一次皇后大街的安全检查。”付涼道。 “你的意思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做出费力不讨好的事,是为了…… “你是觉得,他就要再动手了?!”唐烛完全不敢信。 “为了证明自己正是十年前的丢手绢者,又或者是为了将责任推卸给十年前那个臭名昭著的神秘犯人,”付涼道。 他:“可曼莎的事,他险些暴露——” 付涼沉声说:“急于自证。不会太久的,他等不了。” 那么这场动静越大越好的安全检查,目的是…… “你是想借安全检查为下个受害者拖延时间。”唐烛只能想到这唯一的可能,当他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打断。 “不,先生。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安全检查罢了。” “明早,亨特他们也会将关于两起凶案的概况登报,以警示民众。” 青年的口吻毫无波澜,又或许他的面色也如出一辙。 可惜夜幕缜密,没留给唐烛任何窥探的空隙。 第034章 马车绕行几条街才回到红山街,刚踏入大厅,管家小姐便送来了一封信。 付涼快速浏览过,并告诉他:“洗衣店的工人说,那块污渍是红色的,且不太好洗。” 两人对视了一眼。 对方会读心术般道:“别担心,凶手不在俱乐部。如果他是为了茱莉亚与曼莎的嘴唇而下手的,那么尸体一定会留下些什么。而且,曼莎嘴上的口红干涩程度,完全就是当天早晨涂的。” 是,要不是排除过这一点,按照付涼的做事方法,又怎么会把他们要寻找曼莎的消息广而告之。 唐烛点了点头,看见那人又绕路去挑酒了,于是在两人分开前说:“记得明天外出的话要喊我。” 青年边弯腰边快速说:“放心,剩余的工作并不合适我们外出,我是说,明天我们或许只会呆在房间里喝茶看书。” …… 唐烛回到卧室时,已即将零点。想到早晨自己还在缪斯小镇,中午便去了停尸间和俱乐部。果然与付涼呆在一起,一天得掰成两天过。 慢悠悠泡澡、换衣服,他终于懂得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道理。一时间只觉卧室与床褥成了天堂,很快便睡意朦胧。 可梦中,竟全填满了书里的剧情。 接下来,为了验明正身,模仿犯选择了相对残忍的杀人手法。 他在死者尚且神志清楚的时候,划开了她的身体,将一张巨大的“手帕”,完完全全塞进了伤口里,这使她的腹部膨隆如小山,面部恐惧、痛苦至狰狞。 更加可怜的是,那人是位即将成婚的新娘,而“手帕”,则是她的婚纱。 朦胧中,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因为窒息而青紫的面容上,毫无血色的口唇颤巍巍嗫嚅。 唐烛惊恐地想清醒过来,他完全明白这是一场梦。可不知怎么,他坚持到了女孩把话说完。 声音很小,却极清晰:“救救我…救救我吧……” 于是寂静安宁的夜晚,唐烛终于放自己从梦中醒来。 他满头大汗地大口呼吸着,如同被凶手捂住口鼻的人是自己。 打开桌边的瓦斯灯